我又梦见他了……
最近华市总是下雨,这个时候他最不爱出门。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可是我希望那里天气不错。
…………
忧郁高冷少年路湛一又孤零零出门了。
许久之后,路湛一收起画架,背上了背包打算回去。
一年了,他总是换着地方写生,倾盆大雨也经常碰到。
有点沉默的,他坐在公园的凉亭里,和几个躲雨的人。
路湛一望着湖水涟漪出神,俊秀忧郁的侧脸引得周围人频频目光。
路湛一沉沉的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过来的两个女孩子。
穿着汉服和油纸伞,看起来是来公园拍照的。
“你好。”
——“你好”
“我叫郭茵,这是我朋友王曼青。刚才你在那边画画,我们看了很久,真的很好看。”
路湛一楞了楞,“谢谢。”
又静着声摇头拒绝了留联系方式的邀请。
“很抱歉”,他轻声说,并不抬头。
活泼的姑娘看着他温声俊朗的表现,心中不免遗憾
“你有女朋友了吗?”
路湛一摇摇头——
“不、”他补充道,“有喜欢的人了。”
——“那她一定很优秀。”
“他很好。”路湛一点头。
姑娘又忍不住称赞,看着他画架,“画很美。”
许西溪点头表示感谢。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花丛边画一个小人吗?不好意思我太好奇了,因为我盯着很久,原本那里没有人,是你自己加的创意吗?”
路湛一点头,“是、我喜欢的人。”
女孩子瞪大眼睛,又看了看他,“你一定很喜欢她。”
“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路湛一看着下着雨的天气,“他不喜欢下雨天。”
女孩了然,又觉得和这样一个帅气温和的帅哥聊天很愉快,等雨渐渐变小,两人告别。
“也祝你和心上人早点在一起啊。”
路湛一面带微笑,头一次为一句轻易的陌生人的话弄的心头颤抖。
许西溪、他,已经离开这里一年多了。
在这一年过的时间了。过了春夏秋分四季,如今已是第二年春天,万物美好,又是万象更新。
可是,想等的人永远等不来。
他有试图找过沈时齐,但沈时齐异常颓废,甚至少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多了些狼狈。
“我以为你能够留下来他。”
路湛一苦涩得笑,“我没办法阻止他的决定。”
两人沉默一阵。
沈时齐看到他的钥匙,带着神色里的嫉妒,他居然有一天由衷嫉妒这个年轻人。
“重来的机会太少了,几率也太低。你真的很让人羡慕。”
是啊,沈时齐想,他总觉得拥有许西溪所有的过去和回忆,他知道许西溪任何一段不肯轻易提起的回忆。
可是,他又天然的欠缺立场和他在心灵之上太多交流。
太过熟悉你的人,真的会和一切浪漫灵感擦肩而过。
他仿佛胜利在所有的过去,又输在许西溪心中那种名为重来的坚定上面。
路湛一有点沉闷,自从他再次和许西溪分开,又变成大海茫茫的状态,总是用更多时间去思考和消化。
沈时齐看着他满脸惆怅,全是担心忧伤的模样,他有些失神。
从看到钥匙他就明白许西溪的意思了。
他也知道那间屋子对许西溪的意义。
眼下,那把钥匙,就在路湛一胸口。他心里酸涩难忍,还要装作从容不迫“他有没有说,出去散散心就会回来?”
路湛一摇头,“他没说过。”
沈时齐摊手,叹气道“爱莫能助。他没告诉过我要去哪里。”
作为一个立场失败的人,他始终拿许西溪没办法。
太过靠近一个人的后果仿佛成了一件悲哀的事。
你这样认真的想对一个人好,想弥补他从前种种苦楚,你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名之为何。但他从没有带入着说那是爱。
爱这种东西,在不同人那里,爱意变得无足轻重又轻易浮夸。
可是许西溪爱他这件事,是让他无比舒畅快乐的。却又在享受他的用心之后要万分的挫败。
他知道,这种情感早已消失,差一点,差不久,都有可能。
可是最严重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并不愿意牵扯的家庭和那些他认为会伤害到人的温度,终有一天也要找上许西溪。
他一定会遗憾。可又无可奈何。
沈时齐万分无力他们的现在,但是回首过往,许西溪真的变了。
变化就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沈时齐会审视这个年轻人,他天真、温吞,乖顺,有时一言不发。
“我是爱他的,但他更是自由的。
“他只是去旅行了,我会等他回来……”
许西溪在这一年走过了许多地方,他去看了路湛一说的海,他也去找了路湛一说的树林和草木。
每一天,在异常漫长无聊侵扰的时光里。
看看窗外,看看天,看看小猫咪,看见很多花草,无数次经过,无数次不同心情,配上一路的风景,仿佛真的有一个爱闹的孩子在身旁。
这一年过去,相册里最多的居然是各处的角落,他开始更多的关注到经过的一些地方,然后带着去发现更多美好,去感动和沉思,也许是不堪回首仍然挣扎无聊辛苦的一年,又或许是能够某个瞬间仍旧动容的一年。
他想起了路湛一说的无数,带着有些凉意的执着,他强令自己按着这种简单的折磨。
除此之外,就是吃很多很多饭,外面的茄子总没有家里好吃,和路湛一的秘制手艺更加不一样。
那时候他猝不及防说走就走,或者说是蓄谋已久,路湛一的失落都刻在记忆里。
他终于明白——
不是天气,不是风景,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
风不好,但是你很好,天气不好,但你很好。
繁花盛开,人声鼎沸,春天终于来了,血液重新回到人身体里。
出去的第一个春天,下雨天,地面潮湿,房屋潮湿,许西溪异常烦躁,他靠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四周的异常安静。
突然想起路湛一说过。
他说,“但愿心不潮湿。”
离开的第一个夏天,他受够了喧闹,不喜欢人群,却去认真的走过路湛一说的那片海。
上一次——路湛一自己过来是什么心情呢?
他踩在沙滩上,细腻纯白的脚走过沙子,总觉得并没有路湛一说得那么柔软。
可是路湛一也不会在他耳边辩解着偷着笑了。
离开的第一个秋天,许西溪振作起来,受够了外面的食物,开始动手自己做东西。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精通这种技能,就算十年不用也无伤大雅,结果颓废的看着厨房的狼藉许久,等到情绪消化,他默默的收拾一切。
再去看那堆东西,要是路湛一在的话,一定会格外感慨。
他是一定要让自己走出来——并非强行走出什么舒适区
而是走出过去一切,成为一个本来的许西溪。
他离开的第二个冬天,许西溪怕冷,又到了挪威,突然间一阵子感慨今夕是何年,离开的那个春节是在药堆里挣扎着,但所幸他并不痛苦。
很奇怪,同路湛一在一起的短短一年,就像经过了漫长的治愈,他开始去欣赏,不再陈旧,不再下落。
但今夕此夕还是自己孤身一人。
他也逐渐抛去了那些觉得奇怪的故事。不想接受那些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钝痛。
许西溪在春节走进了电影院,这是他一年来第一次去。
在很遥远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某一天出门,专程去了电影院。
那是许西溪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放在大银幕震感更甚。
路湛一在满场的热闹里倏忽落泪。
樱花树下怎么样都有成型的浪漫,两个亲吻的人透漏着麻木。
某人跟某人说再见,夜晚的出租车上总上演着悲欢离合,男女主角上演着最俗套的分别。
城市的霓虹灯洒着性感的光,灯火阑珊和华灯初上都显得日常寂寞。
城市里的爱情,逃脱不开挣扎与欲望,放纵和偷欢,沉默和喧闹……
那么近,那么远。
就像歌词里唱的一般——挣扎遗憾的东西才最彻骨,越撕扯的东西愈浪漫。
他在等待或者无望。
许西溪呢?
许西溪一路行走一路遥望,相比离开沈时齐的迷茫,这一次——
他只是想去面对。
哪怕依旧迷茫,仍然无所适从,可是他逐渐明朗的心不会。
就像路湛一说的。只要用心去看到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也不会辜负一个温暖的人。
当真正走进人间烟火的时候,才发现很多的人世的鲜活。
满怀希望总是比满怀失望好,而他所躲避的人间遗憾,必须也得有直面的勇气。
今天的除夕很特别,许西溪也没有在黑暗里瞪大眼睛无聊透顶,守岁熬夜的感觉很新鲜也很少见,12点的烟花比梦里的还要好看……
他看着手机,一阵发呆,随即铃声响起,是房东叫他去吃饭。
他应声下去,突然笑出来。他应该算是很好,以及,路湛一,现在在干嘛呢?
在挪威漫长的冬季,他包裹起来,像一个严实的大熊,被朋友的儿子接着,赶在春节最后一天上班,寄出了一张明信片。
…………
事实证明,即使繁杂空洞里,也能找到想要的颜色。心情也是如此。
第二年的清明要到了。
路湛一的写生也告一段落,工作室逐渐忙起来。
可是路湛一还在等待。
沈时齐说他也许会回来呢。
是啊,路湛一也寄希望他能够回来。
但雨下过一日复一日,许西溪没有回来。
路湛一偷偷又哭了几场,惹得师兄一颗慈父心肠颤抖。
路湛一,他的好大儿,就是太执着了。
可是他劝不住,也不敢劝。
路湛一从来坚定,“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好吧,那是属于路湛一的故事桥段。
哪怕不浪漫,就算不值得。
清明已过,路湛一也不出去玩,铺开了画布。
作品总能表达画家内心的一些波澜。
他画秃鹫,画玫瑰,画海浪,画荒野……
……
沈时齐总说许西溪太天真,许西溪自己离开这一切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幼稚的可怕。
他仍然是流浪般的仓皇的生活,可是这种分别离开,仿佛将一针强心剂放进身体里。
恐惧消散之后,他还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想做一个勇敢的人。
无论任何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