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热热闹闹,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让许西溪脾气更坏了一些,除了小姜偶尔来送东西,连家政也不愿意叫了。
每天自己缩在沙发上,偶尔吃着外卖和冰箱的囤货。
他已经三个月没出过门,从夏天直接到了冬天。
路湛一放寒假回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冬天早就到了,该过春节了。
少了一个鲜活的年轻人,他才发觉这么冷清。
细数下来真不知道过去的几年他是怎么过得呢。
在国外,深夜和相熟的几个人喝酒,然后在小姜的催促下回国,待在沈时齐的宅子里。
不会聚会,也不会像其他人有烦恼有心事,好像这种天然热闹的气氛与他无关。
沈时齐在年关也会很忙,偶尔凌晨回来两个人简单的聊天,按部就班的过完十天,然后他再随便接工作。
沈时齐挤出为数不多的时间来监督他这个糟糕的情人。
这也是他后来分开时在电话里跟沈时齐说的那句话。
“你做的很好了。”
可是不是他想要的。
搬出来,过这样的生活,似乎仍然是茫然的,可是他总算、踏出有沈时齐的生命。
但搬出来住这间公寓才意识到公寓楼的缺点,实在是有些吵闹。
许西溪对环境声音要求很高。虽然过往在人群杂乱的秀场也习惯了,但最不喜欢家中声音太大。
加上近几年京城的空气越来越差,许西溪又最讨厌冰雪消融中空气里混杂着的各种气味,一整天都阴晴不定。
得亏这会儿并没有人招惹他,也并没有人搭理,所以这无名之火烧不到他人身上。
也是许西溪这样莫名其妙的阴晴不定性格,居然还能够在秀场上受人看重的原因。
因为个性冷淡所以没有朋友,又因为不走秀时候懒得出门,所以这种狗脾气并不为很多人所知,也没有得罪太多人。
当然,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比外貌更惹眼的是他无法无天阴晴不定的脾气。
实在是个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主。
这是以往和沈时齐吵架后对方的评价。
当然即便如此懒惰,许西溪这样的惹眼外貌和他的脾气,也给他自己当年找过不少麻烦。
沈时齐再遇见许西溪的时候就正赶上这人落难。
秀场里出众的外貌和冷淡矜傲的性格,加上不好相处的脾气,许西溪遇见的基本上是一群人全方位的打压。
沈时齐终于在对方那双依旧冷淡却明亮的眼睛里认出来旧相识,出手帮忙解围,又帮忙解决了这种困境,成为了许西溪的“富豪朋友”。
在模特圈称“金主”。
和沈时齐自然而然发展到肉体关系,亲密接触,却不构成亲密关系。
不过许西溪这样散漫的样子,也做不好一个被包养的小模特。
甚至让沈时齐这个金主每每劳心劳力的处理麻烦。
这么五年下来,沈时齐几乎习惯了给他收拾局面和照看他,直到前一阵子沈时齐出国谈项目,许西溪搬离了别墅。
沈时齐急匆匆回来,发现还是那个懒惰散漫又坏脾气的许西溪。
不过,沈时齐却不能要求他做任何事,他和许西溪的关系,近乎一种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出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却总是在管束他上面欠缺立场。
助理小姜认真的和大老板汇报了许西溪最近的动向。
从他在秀场和人打架,到一言不发消失两天,再到医院通知他住院。
他说的委屈,毕竟得知许西溪联系不上又突然住院急救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不过这祖宗丝毫没有自觉,还拒绝让他跟在旁边。
要不是私立医院足够放心,他估计真的要向老板表演一个当场吐血。
伺候这个祖宗,即便有沈时齐许诺的高价工资,他也是干不下去的。
可是就算如此,沈时齐安排他好好跟着许西溪,这次许西溪失联三天又住了院,险些丢了命,这也算他的失职。
“大老板,错在我,本来不应该放心他自己回去的。不过许哥出院我是想过去的,他嫌麻烦不肯,我又怕惹他生气……”
沈时齐听他说完许西溪最近活动,翻动桌面的日历,手指顿了顿
“八月二号他自己回来的?”
小姜连忙回“是,二号晚上自己开车走的,刚进行完就走了。”
“那个打架怎么回事?”
“是那个模特喝醉酒了,非要拉他去庆功宴,他心情不好,就动手了。”
沈时齐轻轻笑,又问他怎么处理的。
“老规矩,我跟他们老板说过了。您叮嘱的,不让他出去喝酒,大家都明白。”
“行,你先回去。他再找你跟我说一声。不过最近你你先去公司报道吧,我看他这表现,是真的不想干这行了。”
小姜也无奈笑,“许哥这两年热度高,来往的人老往上凑,他又嫌麻烦,我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沈时齐感叹,“他就是这样,谁知道下一秒要做什么。你去吧,这次的事不怪你。”
小姜这才放心拿着大boss的肯定走了。
不然这次许西溪受伤,而且急救这么大的事,凭着老板养儿子般对待许西溪架势,他估计得丢工作。
想到他跟着许西溪三年,许西溪这一次突然不干了,还有些失落……
随即自己拍自己一下,想什么呢!难道被许西溪这个大魔头虐出感情了?
说实在话,他跟着沈时齐干了几年,被派到许西溪跟前给他打理事情,又要重新学经纪人的本事,本来内心有怨。
在他看来,被发配到老板小情人跟前,即便有些被老板看重的机会,也抵不过他心里的不情愿。
刚见时候他还有些忐忑,许西溪这样的外貌,吹起枕头风也是成倍的伤害啊。别等他工作没做,直接被吹没了。
可是没等他摆正态度打算给老板小情人做牛做马规划工作,许西溪的阴晴不定的坏脾气直接给他气的想要卷铺盖回老家。
纵使他心中万分忐忑,可许西溪这人压根没有一点身为被包养小模特的自觉。
当然,对方也没有仗着一张脸优越显摆的爱好。
倒是沈时齐一再放纵,甚至再三给对方惹下乱子时收拾摊子。还让他照看好许西溪别吃亏。
许西溪那样的霸王性格,不招惹是非就算了,还被人欺负?有他许大爷老看什么不顺眼故意找事的时候,根本没有别人能欺负他的。
可以说,就小姜了解到的,没有沈老板当金主以前的许大美人,照样每天招惹是非。
毒舌起来估计生命中一般的波折都是自己自找的!
要不然长着他那张脸,可没多少人舍得给他脸色看。
就算这样,深刻了解对方过往履历的小姜还是走马上任,给对方无怨无悔的收拾了三年摊子。
有人见色起意约饭局就上报,许西溪同别人不对付被针对就出马维护……总之,在这样一个动不动不高兴的主儿手下,小姜也算练就一番本事。
偏偏唯一能诉苦讲道理的大老板心已经偏到爪哇,甚至滤镜深厚的认为许西溪这样的人会被欺负。
所以,三年来多次诉苦无果后,他自此得到一个概念,沈老板这是把小情人当儿子养呢。
不管怎么说,三年来,自认为做牛做马也有些舍不得的小姜原地感叹了一下许西溪的难管,以及这三年自己的磨练,也算有所收获。
一时情感上头给许西溪打个电话抒发一下,结果发现打不通。
活该!小姜原地唾弃自己!
总算逃离魔爪了,居然还舍不得这样的魔头?活该许西溪已经给他手机号忘了。
不过这也才两个月就删了他的号码,许西溪!果然是个魔头!
正在被怨念的许西溪正在接路湛一同学的电话。
“嗯,吃过饭了,是茄子……”
路湛一隔着屏幕的声音有些小孩子的语气,却能透过声音听出他的活力。
少年人的活力。
许西溪无意识的拽着抱枕上的穗子,听着那边带着笑意雀跃的声音,突然有些茫然。
路湛一听他不说话了,马上又换了话题
“许先生有没有准备年夜饭?我在附近一家店喝过汤,味道很正宗,下午给你订了一份,同城送,很快的。”
许西溪嫌麻烦,却又不想开口说话,就扯着穗子发呆。
手机里路湛一欢快的声音传来,“许先生,我今年打算早点回学校,还有十二天就又能看到你了。”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
不过路湛一是少年人,二十出头的孩子,遣词造句总带着一些活泼气,许西溪也没说什么。
“嗯,新年快乐。”
他放下手机,为难得的情绪不爽,听着那头热闹的声音,好像另外一个世界,通过路湛一的媒介,那股温馨鲜活的劲儿穿过来,居然让他也忍不住好奇和向往。
那是怎么样的感觉?总之是过往的许西溪从没有经历过的生活。
看起来、那么让人难受,又觉得万分寂寞。
他这样是不对的,可是除了把自己扔在这样的一个空房子里,他没有别的办法。来来回回,他总不必要去掺杂别人的人生。
另一头,路湛一担心的看着手机,身边缠着两个侄子让他分不开身,又想多和许先生多说几句。
许先生怎么过年呢?他临走也没有问。
他看起来满不在乎,又懒懒散散,只字不提春节的安排,这让路湛一担心的很。
只不过,路湛一又在心理强调自己不要过度干涉,毕竟,他和许西溪也只是简单的熟悉,任何贸然的干涉和情感都显得不合时宜和欠缺妥当。
怎么办呢?他一天三次的电话都绞尽脑汁的打,生怕惹了许西溪不快。
可是——许西溪要是不快乐怎么办?
他时刻被这种问题烦扰。
他心上深深恋慕的人,远远的就在那里。他不能进不能走,却心疼的厉害。
他看起来并不快乐。
大年初一,路湛一陪着长辈去烧香。
南方尤其看重这个,香火旺盛的寺院里,他仍然在静静想着。
上天啊,我要怎么靠近他呢。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再次遇见,他又想让许西溪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