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年回家的时候一位五十上下的染着酒红头发的时髦阿姨正从他们家往外走, 手上还提着一只袋子,看上去就是昨晚傅绥装夏凉糕回来的。

  奚年很快认出来,这是家政阿姨。一般如果家里没人, 阿姨会隔天上门, 定期更换冰箱里的常用食材,简单清扫卫生,照看家里的动物植物。

  如果他们在家, 就会先提前预约时间,阿姨会尽可能挑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上门,因此奚年平时不太能见到她。

  而最近他们都在家,阿姨已经一周没有上门工作了。

  他们在电梯口相遇的时候,阿姨还愣了一下, 随即笑开了:“哎呀,年年回来了。一眨眼都长那么大了,咱们好久没见了吧?”

  她一笑眼尾的皱纹就深刻了许多,但是看上去很可亲, 一边笑一边夸赞奚年:“跟你哥哥一样俊俏。”

  “阿姨好。”奚年也笑着打招呼。

  “你好你好,”阿姨侧过身,给他让出路来,“你快进去, 今天你哥哥给你做了好吃的。”

  好吃的?大概是夏凉糕, 奚年想。比起这个, 他更在意阿姨说的“你哥哥”, 他恍惚间想起,有意无意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喊过傅绥哥哥了, 傅哥都没有。

  而随着他的毕业, 他周围的人也不再自然而然地认为傅绥出现在他身边是以半个长辈的身份。

  曾经他没有仔细思考过这样的改变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只是本能地这样做,现在他忽而意识到,他其实一直都不满足,不满足自己划定的界限,本能地想要打破。

  奚年打开门进去,看见傅绥在摆弄水族箱,随口问:“怎么了?”

  “病了,隔离。”傅绥言简意赅。

  养鱼就是这样,就算用了全自动的水箱补氧控温,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水族箱打开,奚年闻到了淡淡的水腥味,傅绥没有用渔网,而是伸手捞起了一条鼓着眼睛金银相间的鱼。

  奚年没看出什么问题,走近了才发现有一点黑斑,可能是鳞片脱落造成的。

  一条鱼出现了这样的症状,整个鱼缸都需要消毒处理,这条鱼则需要单独隔离,事情虽然繁琐,傅绥做起来却有条不紊的。

  奚年吃着夏凉糕,一边看他做事,只觉得赏心悦目。

  傅绥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长,但并不是精致纤细的那一种,至少光看着手,没有人会怀疑这双手的力量。

  傅绥的夏凉糕用的是非常普通的模具,没有他昨晚拿回来的那块精致,味道上来讲却更合奚年的口。甜淡适宜,带着淡淡的蜂蜜特有的香甜滋味。

  奚年吃完一块过去给他帮忙——帮忙刷鱼缸,这些鱼可不是翠翠,一身鳞片滑溜溜的,抓松了容易掉,抓紧了它们会挣扎,除非必要,他不上手。

  水族箱其实也有清洗模式,放好消毒水,关上盖子等一会儿就行。

  水族箱外放着两只巨大的瓷质圆形鱼缸,还有一只稍小的透明玻璃鱼缸。透明鱼缸里养着的就是刚才那条生病的鱼,接下来几天它会被单独放在这个缸里观察。

  另外两只大鱼缸里的鱼都因为骤然换了环境有一些不安,飞快地游动着,偶尔还有往外蹦的,傅绥看着鱼缸,跳出水的鱼往往没等落地就会被他接住轻轻放回水里。

  奚年忽然想起来一个曾经看见过的猫咪抓鱼的视频,猫咪蹲在水边,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水面,一条鱼游到岸边的时候,它忽然伸出爪子,将鱼拍出水面,飞快用嘴叼住。

  他因为自己的联想笑出了声,于是等傅绥回头就看见他拿手机对着自己。

  傅绥眉梢轻扬,没有说什么,可惜一直到水族箱清洗完毕重新注满水,都没有再有鱼企图“越狱”,于是奚年没能再看见傅绥接鱼的绝技。

  安顿好了这些鱼,时间已经有一点晚了,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快上桌,但是今天还没有开始准备晚餐。

  傅绥没有问奚年晚餐有什么想吃的,他用洗手皂洗了三次手,确保上手没有鱼腥味了才用擦手巾擦干手上多余的水分,然后问奚年,“今晚有安排吗?”

  奚年摇摇头:“没有。”

  “那跟我出去?”

  傅绥的用词很微妙,如果只是简单的出门吃饭,他完全可以说“出去吃”这样的话,但他说的是“跟我出去”,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别的安排。

  “去哪?”

  “去试镜。”

  奚年一头雾水,准备都没有地、去试镜?

  他们去了上一次奚年来过的那家会所,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在了,一个留着半长头发的男人,在踩缝纫机。

  奚年从那一头半长微卷的头发辨认出了他的身份,燕导。

  关于燕导,有两个广泛的传闻,一个是他脾气有点怪,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好说话,有时候又几乎无法沟通,大概凡天才者,多少都有自己的傲气;另一个则是他爱好很广泛。

  爱好广泛奚年现在已经体会到了,昨天的夏凉糕和今天的缝纫机。

  傅绥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带着奚年走到桌前坐下,用桌上的平板点餐,点完了服务生把饭菜送上来,一直到傅绥和奚年吃完,那边踩缝纫机的声音才停下。

  燕导拿着他刚踩出来的渔夫帽,给傅绥看:“怎么样?”

  “能用。”傅绥的评价不算高,燕鸿昇也不在意,把帽子往前一送说,“给你了。”

  他说完看向餐桌,似乎是想坐下继续吃,但很快他发现没有筷子,他伸长了手去拿放在餐桌内侧的备用餐具,刚拿到手,又不满地说:“为什么有胡萝卜?”

  桌上的胡萝卜是焖的,软糯香甜,胡萝卜味不重,奚年挺喜欢的,但是燕鸿昇显然跟他不一样,他是单纯地讨厌胡萝卜这种东西。

  “不是给你点的。”傅绥这样说。

  “他是谁?”燕鸿昇这才看向奚年。

  奚年极少会因为被人忽视不适,但刚才燕导确确实实给了他这种感觉,他和傅绥在一起时,不论多了谁,他们都是极为自然的一个整体。

  燕导不是,他从站起身开始眼里就只有傅绥,他对傅绥的态度极为熟稔,如果房间内的三个人要分成两组,他回毫不犹豫把奚年分出去。

  奚年第一次被人划到傅绥的另一边。

  因为这一份不适,他没有开口,傅绥说:“奚年,齐悦。”

  “齐悦?”燕鸿昇的视线又转回傅绥那里,“我同意了吗,你就把人选好了。”

  “跟他演对手戏的人是我。”傅绥说,似乎是真的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妥。

  “拍戏的人是我。”燕鸿昇也说,他强调,“我是导演。”

  傅绥只还了他两个字:“投资。”

  燕鸿昇没声了,他又看向奚年,似乎在评估什么。

  他不愿意找太多的投资,尤其是前期定下之后再找人追,这中间麻烦事太多,除了为院线、平台等因素考虑,他宁愿自己出钱投资。

  但是现在的电影制作成本越来越高,尤其他又爱用实景,拍完了还有宣发的钱。他前几天要傅绥加一千万的投资,为了一个临时想出来的场景,他知道傅绥拿得出来。

  跟傅绥合作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不要片酬,而是直接入股拿分红,除此之外,如果有需要他还能投资。

  从前很容易就松口的傅绥,这一次却一直没有同意,燕鸿昇险些以为他是没钱,没想到是为了奚年。

  他权衡之后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你自己带。”

  傅绥颔首。

  齐悦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却很重要,他是主角心底的光,微弱,但是一直都存在。

  就像傅绥刚才说的那样,他的对手戏基本都是跟傅绥拍的,有傅绥带着,只要他不是蠢得过分,应该都没问题。

  最后燕鸿昇还是坐了下来,他没坐在傅绥那边,而是更靠近奚年一点,因为那边有胡萝卜。

  他一边吃,一边问奚年:“你剃过光头吗?”

  奚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回答说:“没有。”

  “那你得剃啊。”他喝了一口果汁,又用餐巾捂了嘴,“为什么果汁也加胡萝卜?”

  傅绥没再理他,对奚年说:“齐悦得了癌症。”

  癌症,要化疗,会掉头发,奚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燕鸿昇把果汁也远远推开,又把刚才说要送给傅绥的帽子拿回来,给奚年:“那帽子送给你吧。”

  奚年接过这顶黑色的渔夫帽,意识到这位燕导不是在刻意排斥他,而是他似乎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还表现在,他在盛饭的时候在奚年和傅绥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像是选定了奚年,对他说:“你帮我盛饭。”

  奚年盛饭的时候他没有喊停,于是盛了满满一碗,这里的碗并不是寻常饭店的那种小口浅碗,满满一碗分量不少。

  燕鸿昇说:“太多了。”

  但是他没有叫奚年减掉的意思,也没有自己上手减,就这么开始吃起来,快吃完的时候又说了一次:“太多了。”

  说完又接着吃,一直到吃完,他又看着奚年,很认真地说:“太多了。”

  “……”

  奚年去看傅绥,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试探着说:“我知道了。”

  燕导满意点头。

  他们离开会所的时候,傅绥说:“他小时候有自闭症,高功能,干预得早,恢复很好,但他规则意识很强,有轻微的强迫症。”

  “那他为什么会同意?”

  “你的外形是符合的。”

  奚年摸着帽子想,光看他的作品,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么“有原则”的人,他的作品风格很多变,并不是只有纯粹的守规则的“好人”。

  或许也跟剧本有关,这么多年,燕鸿昇拍的每一部作品,剧本都出自一人之手,他们两个不知道是谁成就了谁。

  奚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自己盛饭?”

  “不知道,应该是习惯,他助理在的时候都是助理盛。”

  “那你给他盛过吗?”奚年好奇地问。

  傅绥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奚年知道了,没有。但是傅绥其实没少给他盛饭。

  就算是对异于常人的人,傅绥的距离感依旧很强。

  *

  国内的剧组开机大多有一个拜神的过程,燕导的剧组从来不搞这个,但他会组织一次团建,项目由他来定,参不参加随意。

  就奚年知道的项目有看话剧、农家乐、划龙舟、做风筝,一般都是就近,这些都还好说,有一次是爬雪山,还上过社会新闻,他们爬山的时候救了几个被困的驴友。

  这一次电影的拍摄是从江城开始的,不过戏份主要都集中在傅绥这个主演身上,还有奚年。

  因此开机仪式过来的人不算太多。

  屋子里简单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有三条椅子,奚年看不出来这是要干什么。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在猜这次燕导要搞什么花样。

  许修然是第一次跟燕导合作,但他来之前就打听过燕导的行事风格,面带微笑地加入了讨论:“可能是要玩游戏或者做什么手工?”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奚年?

  许修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怎么也在?”

  “拍戏。”奚年说。

  许修然看见了他身后不远处,在跟编剧说话的傅绥,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笑了一声:“难怪你从来不去刘总那。”

  奚年觉得自己跟许修然没有什么好说的话,他并不是一个被人恶意针对之后还能笑脸相迎的人,但他不明白,许修然忽然提刘总做什么。

  何明不止一次地要奚年去参加刘总组的饭局,那不是单纯的饭局,除了吃饭喝酒还有许多后续的活动,而这一整场的娱乐活动,说白了就是一个钱权色交易的平台。

  奚年不去的理由太简单了,他没权没钱,去了就是整个生态链的底层,名为“色”的那一环,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多想的原因。

  许修然却了解地笑道:“也是,换了我,我也选傅绥。”

  奚年皱起眉,这是他第一次在许修然面前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高兴” 的情绪,他说:“你没得选。”

  “你……”

  许修然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冷笑说:“你和傅绥的关系要是被江城大学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用你操心,他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

  奚年说完不再跟他废话,走了几步去找燕燕鸿昇,来之前燕鸿昇打电话给傅绥请他转告,他给奚年的帽子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装饰。

  燕鸿昇交给他一个不大的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毛毡小猫咪,可以依稀看见底部有个别针。

  “谢谢。”奚年说。

  燕鸿昇很满意地说:“你比傅绥好,他从来不收我的礼物。”

  虽然是为了夸他,奚年依旧为傅绥辩解:“那天他带了夏凉糕回来。”

  “那是送给他家里人的,我请他吃,他说家里有人在等他,要回去了。”燕鸿昇说到这里,像是才反应过来,“你知道夏凉糕,你是他的家里人?”

  听他说话,奚年总是会忘记,燕导今年三十多快四十,比他、比傅绥都要大。

  他点头说是。

  燕鸿昇的手表响了一下,他立刻说:“要开始了。”

  于是奚年看到有人给送了扑克牌和一盒子卡片上来。

  燕鸿昇说:“今天来斗地主。”

  这个活动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那些卡片上大多写着时间,时长有三个小时到两天不等,余下的有什么奶茶、风扇、海螺、马克杯之类的都有。

  燕导说:“我发现明明再开机前就已经协调过时间了,还是有人爱请假。我再说一遍,我的剧组里不允许请假,如果非要请的话,”他指着满桌子的卡片说,“假条都在这里了,你们靠本事赢吧。”

  燕鸿昇固执起来,真的会宁愿不拍戏也要换人,别说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了,真要铁了心伤敌的时候,他自损一万八也不妥协。

  大部分人出于有备无患的心理,都上桌了,斗地主积分制,地主赢了三分,农民赢了一分,两分可以抽一起签,也可以直接拿手里的卡片上桌,那就直接用卡片当筹码。

  地主靠抽不靠抢,拿到黑桃三的就是地主,一般抽到地主的就算不主动承认也不会故意否认,但也有不那么厚道,玩起无间道的,给游戏增加了更多的乐趣和不确定性。

  奚年是跟傅绥一起去的,准确来说是奚年看了几局之后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傅绥跟他一起上场。

  除了他们,同桌的还有一个奚年不认识的人,三十上下,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很普通,很难让人联想到明星两个字。

  他不是明星,是演员,电影中需要各种各样的演员。

  刚才奚年看见他跟许修然在说话,他们说话的时候还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眼,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对他或许不会太友善。

  果然,他们一坐下,他就跟傅绥打招呼并自我介绍:“我叫柳不凡。”

  他说完看向奚年:“这位怎么称呼?”

  他们是在牌桌上,十分随意的场合,他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客气,实际上是在表明疏离的态度,叫一个明星做自我介绍,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的,奚年还是不卑不亢地说:“我叫奚年。”

  边上又有发牌的工作人员,虽然这场子看起来特别儿戏,儿戏到就算打个点好举报聚众赌博都搜不出来什么赃款,但发牌的人开起来却很专业,还会一些花式。

  荷官发了牌,奚年理好之后发现,别说黑桃三了,他连三都没有。

  他去看傅绥,傅绥的牌展成非常有序的扇形,但很快他将牌拢在一起收到手中。奚年,原本要问他是不是地主,柳不凡在他之前说话了。

  “顺子。”

  他说完就扔了六张牌下来,三四五六七八,规则就是地主先出牌,地主要是不承认,农民想先手也行,总之就是桌上的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谁先出牌都行。

  他们在这之前没有交流,奚年下意识以为他就是地主了,傅绥喊过,他直接压上了,从7到Q。

  柳不凡没接上,傅绥也没压,奚年出牌,他对子多,即便刚才拆两对,还剩下不少。

  “对四。”

  柳不凡立刻接上,

  傅绥这次跟了一对,转一圈回到奚年这里,他出牌之前先看了傅绥一眼,傅绥示意他先走,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读懂傅绥的意思,这像是一种本能,长时间一起生活带来的默契。

  奚年于是直接放出了手里最大的对子:“对A。”

  柳不凡紧随其后:“对2。”

  几轮交锋之后,奚年出了JQK的连对,手里只剩下一个对子和一张单牌,柳不凡掏出了王炸。王炸是场上最大的牌,他出完随即跟了单张的六。

  奚年有一些疑惑,黑桃三到现在还没出现,柳不凡手里只有两张牌,这个除非大的那张牌是全场最大,不然按照逻辑就该先出小的,这样的情况下他却出了六。

  什么意思?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来不及验证,傅绥已经出了除大小王以外最大的“2”。

  此时他手上的牌是最多的,奚年刚才就感觉到了,他和柳不凡的牌都偏大一点,那傅绥的牌应该是很小了,他没有指望傅绥兜底的意思。

  但现在,傅绥在出了“2”之后,连着拿出了两个顺子,最后一个还正好是三四五六七。

  奚年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张三上面,黑桃三。

  傅绥才是地主?

  他跟柳不凡两个农民斗得死去活来,真地主却在一边看热闹,顺手还把杂牌甩出来,余下完完整整两副顺子,轻而易举地赢了牌。

  奚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任何时候他都希望傅绥是赢的那个,哪怕对手是自己,他也不会因此沮丧。

  但这样的情况实在输得憋屈,他忍不住问柳不凡:“你为什么要先出牌?”

  “你不是地主你压我牌干什么?”柳不凡也同时问。

  “……”

  “……”

  “抢先手。”柳不凡先说,说完他看了一傅绥,意有所指地说,“斗地主只能三个陌生人或者三个互相认识的人玩,不然……”

  他摇摇头,起身离开了牌桌。

  奚年:“……”

  他有点好奇许修然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不管怎样,这一局下来,傅绥拿了三分,而奚年一分都没拿到,一共可以玩十局,奚年没有拿卡片做筹码的打算,准备拿了积分去抽奖。

  傅绥没有意见,奚年想玩,他就陪奚年一起玩,然而十局之后,奚年的几分是只有可怜的两分,积分制是不倒扣的,也就是说,十局里面奚年一共赢了两局,还是碰巧和傅绥一队的时候赢的。

  反观傅绥,已经17分了。

  在今天以前,奚年一直觉得,纸牌游戏有技巧,但运气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今天傅绥只在跟他组队的时候输过一局,上一次跟蒲弘毅夏柏阳一起玩的时候,蒲弘毅技术好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奚年看看傅绥的分,又看看自己的分,难免有一些沮丧。

  他们一起往抽卡箱走过去,前面已经有很多人抽过卡片,剩下的不多,奚年发现自己抽到的“一杯奶茶”之后,更沮丧了。

  他抽卡的时候,傅绥站在一旁,看箱子上贴的规则,上面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分抽一次。

  工作人员从他过来就一直在看他,终于忍不住说:“傅哥可以我一个签名吗?”

  傅绥颔首。

  她双手放傅绥手里接过笔和本子,见傅绥拿着几乎全场最高的积分却迟迟没有动作,自发地理解成了他对抽奖没兴趣,遂贴心道:“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直接随机。”

  傅绥没有说话,轻轻捏了一下奚年的后颈:“还不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