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笃时安起身关窗时，瞥见飞在近处的鸟，生得一副趾高气昂的摸样。
毛茸茸看着他，踩着夕阳的边缘飞走了。
笃时安等了许久，并未看见第二只鸟。孤独的影子逐渐变为黑色的波点，随着窗户合紧彻底消失不见。
他期望着夏息迟能说出挽留的话。
沉默一直弥漫到了夜里，夏息迟突然开了口，却不是劝说，而是问“小时，要不要跟我睡在一起。”
狭窄苍白的床上，夏息迟的手轻轻拍了拍。
“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笃时安印象里很少有这样束手束脚的时刻。他侧躺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看着微微合眼的夏息迟，屏住了呼吸。
“你小时候……”夏息迟的手腕上还留存在发青的痕迹，他悄悄避在身后，努力地将枕头分给了笃时安一半。“还只有一点点大，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缩在我怀里。”
氤氲在呼吸间的热意，将笃时安粘沉的睫毛掀了起来。
他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有一部分是想不起来，另一部分是不愿意记起。
“小时……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夏息迟的呼吸很烫，如同烟蒂被弹出的火星样蛰在皮肤上，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察觉到肚子开始饿了。头脑像被浸在满是岩浆的水缸里，明明吐着气，一切却波动着不安的影子。
柔软的头发落在夏息迟颈间，带着说不出的凉意，让他忍不住伸手抓了上去————
笃时安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便软了下来，贴得更紧。从刚刚夏息迟说话时，他的眼眶就已经又酸又涩，压在胸口的重石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
横亘在他和夏息迟之间的，也远远不止这些。
“如果……”话落了一阵，笃时安迟迟没有说出下一句。
漆黑的病房里，他听见不堪重负的心脏发出吱呀痛响，过往的情感如一汪池般迸发着强烈的激荡。
笃时安泪眼朦胧地缓缓开口，“如果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会养我吗。”
他想问你还会纵容我吗，还会如同今日一般和我共枕而眠吗，还会爱着我吗。
“家人的缘分从来不是由血缘决定的。”夏息迟似乎有些困意，眨眼眼，身体快要和笃时安重叠在一起。
水滴落在坚石，发出刺耳嗡鸣。
该说出来了，笃时安想。
“我爱你。”近乎呢喃的声音，颤落在夏息迟耳旁。
等待让这句话变得危险万分，索性夏息迟只是侧了侧身，看起来像是要将面前的人搂得更紧。
“小时，我也爱你。”
截然不同的爱、走投无路的爱、无可匹敌的爱。
“我知道。”笃时安不知道嗓子什么时候哑了，“但我对你的爱，是另一种意思。”揽在后背的手忽地僵住了，伴随着主人忽上忽下的心情而愣在原地。
“我想和你上床，想要再一次跟你上床。”慢而清晰的吐字如同那汪再也无法遏制的泉水，系数淋在岩浆上，蒙住了夏息迟的眼睛和口鼻。
夏息迟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
那场“意外”的细节部分不受控地在他眼前回放。
他懵然地看着那头柔软的黑发，却捕捉不到笃时安的眼睛。
“小时，你年龄还小……你还……年轻……你，不该……”颠三倒四的话说了一连串，夏息迟甚至听不清楚其中的任意一个字，但他听见身体里某个地方正在疯狂的动摇。
地动山摇、无可挽回。
那东西在嘲笑他、讥讽他……嫉妒他。
怀里的身躯骤然间高大了不少，笃时安挤了上来。小小的枕头上，两个人鼻尖紧贴呼吸交错，一轻一重骤然又将气氛拉得微妙了许多。
“我想和你做，只想和你。”
“我想亲吻着你说晚安，是真正的亲吻，不止在额头。”
“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轻巧的语气将夏息迟砸得彻底晕天转地，焦急的心态却如同看见火海中的熟悉面孔，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夏息迟哑巴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烧得不轻。
眩晕将他重新拽进了沉沼中，冰冷的井水淹没肺叶，吐出一连串被烧干的气泡。
海平面上，出现第一道微弱的气息。
“小时，那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不能把意外当做是……”迟疑占据了喉咙里的抗拒，夏息迟再一次被拉入水中，他看见遏住喉咙放弃抵抗的自己。
“我经常想着你……”笃时安呢喃的话听不真切，却无比真挚。“那次不是意外……是我主动的……”
夏息迟迷迷糊糊的摇着头，“小时，小时……”他说不出来别的话，只好喊着那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喊，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说————不行。
不可以。不能这样。
“好。”笃时安终于松口，他摸了摸夏息迟滚烫的脖子。
诱导与恳求如同孪生双子，密密麻麻掺杂在话语间，“我不提了……再跟我做一次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提了。”
夏息迟缓慢地眨了下，眼皮的温度像是岩浆流了下来。
不觉得疼，却有一丝暖暖的。
“现在吗？”
干燥又饱经折磨的嘴唇随着一饮而尽的水终于恢复了生机。夏息迟回神片刻，整张脸连带耳根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他在说什么。
笃时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喊来了护士，屋子里的光照亮每一个角落，夏息迟觉得自己连地缝都找不到了。
重新挂好了点滴，笃时安尽职尽责充当着夏息迟的人形靠枕，丝毫没有半点要下去的意思。
“小时……”夏息迟硬着头皮喊，“……可以往下一点吗。”
本欲反悔的话失败的死在了拖出口的前一刻。
笃时安将他抱得很牢，身体又偏凉，夏息迟仰着头，慢慢的生出了一丝困意。
“小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眯起眼，如同羽毛扫过的声音变得逐渐没了声响。
调整好姿势，笃时安将床重新让给了夏息迟。
他也说不清具体是哪一天那一刻，但有件事很清楚，那一定是发生在他感觉到夏息迟的“爱”以后。
月光挂在树梢，后半夜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冷意。
笃时安守在床前，轻轻握上那只苍白的手，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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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无可匹敌（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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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写了快一半了只有一点点收藏，很沮丧……虽然这篇预定的是10w字但其实已经剧情过半了
（小小声）本来是要写带点车的小甜饼，写着又有点虐了，只能说我好像真的不适合小甜饼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