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煦宁, 出身江南巨贾霍家,嫡房嫡次子,年二十二, 尚未娶妻, 身量中等, 相貌周正, 肤色不算白, 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狐狸眼, 细细长长,看上去很机灵的那种,不是女子媚态,当然你非要要求,霍二少也不是不可以。
常年经商,混迹各种地方,霍二少神态气质可以随意切换,正直和善,谦谦君子可以, 憨厚可亲,看上去很好占便宜可以, 花心风流,狡诈滑不溜手也可以,外人很难摸清他真实的性子。
这是温阮在泗州认识的朋友,确切说,是他套路来的朋友。
五年前初来乍到, 他对周遭一无所知,想要活下去, 想要活得好,何其艰难,他对未来做了详细规划,自身本领的显露,也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而当时的霍二少,少年人初出茅庐,声明远扬,以胆大眼光奇特著称,自然要试一试……
这一试,结果不能说不好,双方也算投契,理念相合,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就是这位合作伙伴的嘴……
“你看你看你快看!这是不是你说的响云纱!看看这垂感,这飘逸度,再听听它的声音——是不是有呜呜呜的声音!”
霍煦宁抖了抖手里那方布料,又甩了甩,让温阮看样子,听声音:“就是照你说的流程,我亲自下闽南那边,找到的叫薯莨的草植,熬煮提取汁液,三蒸九煮十八晒,二十一天过河泥,试了不下百遍,千辛万苦顺好的流程,这布成品果然就有那么好,有蚕丝布料所有优点,垂坠度,亲肤度,光泽度,却比绵软追身的丝绸多了筋骨,耐穿易干不渗水,还不会贴身,夏天穿了它和没穿一样,特别干爽舒适,我感动的都要哭了!”
“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他眼睛亮亮的揭开布包,拿出做好的衣服:“这可是头一批,第一匹,先给你做了,一共六套,不同颜色,你换着穿,从今以后你就不用怕热了!开不开心感不感动!”
温阮很开心,料子是好料子,这种衣料叫香云纱,因穿上走动间因衣料摩擦会发出沙沙的轻响,也叫响云纱,在他生活的时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内女□□穿,国外贵圈更是追捧,被称为软黄金,是最适合夏天的衣料,因过薯莨过河泥,颜色大都暗些,可以说,除了颜色选择稍稍受限,其它没毛病。
这料子似乎在明清就有了,但他穿过来发现,这里没有,他又实在怕热,夏天难熬,正好有合作伙伴可以‘使唤’,就鼓励霍煦宁去试,而今试出来了,他当然很感动。
就是这合作伙伴太吵了,吵的他头疼。
“第一匹?”温阮看了眼床头六皇子送来的衣服。
霍二少:“咳,你看看你,分明不是计较第一第二的性子,又拿话挤兑我是不是?我能忘了你的好?这好东西做出来,就是得卖,不先卖个好价钱,我哪里有脸见你?我同你讲,这料子我在江南还真没卖过,这回进京带了些,刚刚放出风,就被贵人买走了,听说连夜做了衣裳,这贵人八成有个心头肉肉小相好,见不得心肝宝贝怕热受委屈……”
心头肉肉小相好,心肝宝贝……
温阮艰难抬手:“停,别说了,我知道了。”
他借着拿小几上茶水的动作,将床头那套衣服坐到了屁股底下,不让霍煦宁瞧见。
“喏,这是贵人为心肝宝贝小相好花的金子,全给你!”
霍二少说着话,推了个小匣子过来,一打开,里面金光灿灿,能闪瞎人的眼睛。
温阮:……
不是说了,让你别说了!
霍二少眼色使的快抽出去了,示意南星帮少爷接下,再不接他要急了:“你知道的,我对外那是一厘不让,对你可以一厘都不要,咱们什么交情,你再不接,就见外了啊!”
南星啪一声关了匣子,接了过来:“还不是图我们少爷的本事。”
霍二少:……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嘿嘿,大家都是朋友嘛,都是朋友……”
阿阮可是祖宗,谁能比,谁比得了!祖宗么,还不得勤快伺候着,盼着祖宗哪日高兴,手指头漏个缝,给个点子,就够他折腾的了!
说到这,霍二少板起了脸,数落温阮:“我说你怎么回事,来京城前,我是不是叮嘱过你,以自己身体为上,以过得舒心为上,最重要不能叫人欺负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立刻告诉我,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霍二少眼角微红,真心实意难受憋屈,又气又心疼:“我一到京城就听到你遭遇的那起子烂事,国公府对你不好是不是?你还晕了,还犯病了?”
温阮呷了口茶:“我一到雨天就犯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大惊小怪,现在我不是好好的?”
霍二少鼓起脸:“要我说,南星不行,还得找别人,我送几个人来……”
南星凉凉看过来:“二少当真以为,是人多就能行的事?”
霍二少一噎:“行行,送几个人来帮你行了吧?我知道你厉害,你最能干,阿阮也最信你,可只你一个人,事情多忙不过来时怎么办?”
南星不说话了,少爷现在,的确该添置人手了。
霍二少低声:“你向来不喜托人情,都动用漕帮的关系了,定是碰到了很难的事,还不肯告诉我?”
“真没事,救个人而已,不是我出了事。”
温阮视线落到窗外,还未到饭点,李月蛾并没有在厨房,而是在外面跟着庄子下人熟悉环境,看看自己能做什么,之前满目凄惋,看起来快要碎了的小姑娘,现在活力满满,阳光在她身上跳跃,青春的美好一览无余。
他救人时并没想过,这小姑娘身上能迸发那么大的生命力,她敢勇敢往下走,他就敢护。
“倒是需要你帮忙,帮我去送份礼了。”他看向霍煦宁。
霍二少:“哪用得着我帮忙?赤江龙能运的粮,还需要你的情面调,他敢不给你面子,以后还想不想要漕粮,还想不想手底下兄弟跟他混了?昂爷那边更是,你当年救了老太太,老太太要不是嫌自家儿子买卖不干净,怕连累你,早收你当干儿子了,他敢不护着你,老太太打不死他!老太太今年才五十,身子硬朗着呢,早年杀过猪,那一巴掌扇过去,猪都得晕,何况是人?”
温阮低眉:“我就是一个种粮食的农户,可没那么大面子,别瞎说。”
霍二少知道他不居功,可以付出很多,却不愿别人记得他,就是这样的人,才让他又惦念,又舍不得骂。
“算了,外头的事你都不用管,你只消记得,你虽是一个人进了京,四面不是没有朋友,”霍二少语重心长,“朝堂上大事,咱们不懂,也插不上手,但江湖上到处都是路子,哪哪都是朋友,用得着的时候,什么都别客气,知道么?”
霍二少怕他不听,握住了他的手:“别瞧不上江湖,上头的人权力再大,也得底下人帮忙办事不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咱们能做到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温阮低眸,看着那只肤色比他深很多的手。
霍二少默默收回:“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心里明镜似的,定然知晓,我便不多废话,只一件事——不是我说,你为什么和梁家合作?那个香氛,那么厉害的东西,怎么就给了她们家,我一个人伺候你不行么!”
温阮:“不行。”
霍二少:……
温阮看着他:“一个人,做不了天底下所有生意。”
京城水深,霍家再厉害,地盘也只在江南,到了京城,总得予人些好处,拜拜码头。
“行,知道你聪明。”
霍二少叹了口气,若非如此,也拿捏不了他们。
也算不上拿捏,温阮根本没想过要拿捏任何人,他只是不慕名,不惜利,愿意给出很多东西,方子,点子,头脑方向的策略,自身给予的帮助,只要到他面前的人人品尚可,他都愿意合作,各个方向,且不在意分润,所需只是对方给予他种田方向的方便,他不想理俗事,只想安安心心的种田,养育良种,为此需要的金钱,他可以用自己的脑子,给出的方子,点子这些东西来换,粮食种出来也并不给自己,大多捐出来,流向更需要它们的灾民。
少爷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只要三餐有济,夜里有床睡,自身从不追求任何享受,这样的人,怎么让外人舍得算计?
他们还很想把自己送到少爷手里拿捏,毕竟自己不努力不勤快,就有别的人自愿送过来了……少爷安然自在,他们这群商人却卷成了花,守着这个大宝贝,像守着财宝的巨龙,没人愿意离开。
他们都不敢给少爷送钱,少爷不会要,该有的分红全部投入了田里,他们看不过去,才送衣食住行等等,有关的一切。
商人重利,最擅占别人便宜,最怕自己被占了便宜,可如温阮这般的人,他们最为佩服。
这梁家,估计是下一个想过来卷的。
可也有不老实的。
霍二少眼底转了下:“阿阮知不知道,温国公府打你花皂方子的主意?”
温阮不知道,但猜得到。
霍二少:“他们找到了一个孙家,你不需要知道这姓孙的孙子是谁,知道他们算是梁家在京城的对手就行,那姓孙的孙子想请我喝酒,想也知道没憋着什么好屁,不知道打哪儿打听到我要来京城,书信拐弯抹角递了好几回,我没理,这回我到了京城,免不得要跟他们打交道,阿阮有没有什么指示?”
“商者争利,你最在行,”温阮没任何指示,“生意场上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霍二少笑了:“利必须得争啊,商人不争利,还做什么买卖,但生意是生意,情分是情分,这回我在京城了,你可不能什么事都不同我说。”
还不忘顺便上个眼药。
温阮:……
南星:“你还不走?”
“饭点都还没到,我走什么走?”霍二少嗓门大起来,“你是阿阮学生,我也是,凭什么他只教你不教我?我好容易来一趟,阿阮必得费费心,给我来点干货!快快,上回说的那个商战案例,还没讲完呢!”
声音大的墙外都能听到,李月蛾看了过来,她好像该做饭了?
南星走到窗边:“没事,不用管,别做他的饭。”
李月蛾噗的笑了。
还是一群少年啊。
她做了一桌好菜,色香味美,且量大管饱,吃完都用不着吃饭了,毕竟……南星只说她不必做客人的饭,又没说不做客人的菜。
她手艺的确非常好,又因自己本身就喜欢,做出来的菜好吃的不得了,霍二少吃的很是满足,不忘吹阿阮大宝贝:“还是得托阿阮的福,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南星已经忍了一顿饭,实在忍不了了:“这话你敢当着你家老爷子说一遍?”
霍家可是巨贾,又在江南,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好菜没吃过?
“南星啊,我做哥哥的,少不得说你一句,”霍二少语重心长,“出来混,什么都较真,可就没趣儿了。”
南星:“嗯,我尚记得三年前你骗我家少爷玩捉迷藏,大晚上的,你站对面少爷愣是没瞧见你,输的那叫一个冤枉,还真挺有趣的。”
霍二少拍桌子:“好你个南星,骂我长的黑是不是!长得黑怎么了,健康,帅气,男人味!少爷说过就因为我是黑皮,才同我交朋友的,一眼看过来就憨厚踏实,你不懂别瞎说! ”
“要打架是不是?”南星也站起来,整理袖口,“我奉陪!”
温阮放下碗:“好了,饭也吃饱了,天时也不早,霍二,你该下山,做你的生意去了。”
“好嘞——”
霍二少朝南星挥了个空拳,立刻收起浑身气势:“那我就先走了,阿阮好生将养身体,切不可不听大夫的话,我这回上京,给你拉来了一车药材,路不好走,估计明天下午才能到,还有你那玉蜀黍种子,上回写信不是遗憾种子太少了?我顺路给你带了些,以后记住了,有事得说话,京城又如何,谁敢欺负你,看我不把它掀个底朝天! ”
他也是真的忙,该说的话匆匆交代完,就离开了庄子,跑马回京时,脑子都还在转,梁家是吧,想跟他抢阿阮……是时候给这些人一个小小的震撼了!
一连串指令发下去,跟在他身边的长随都震惊了:“这……这么狠,少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霍二少瞪了他一眼,狐狸眼一眯,精明又狡黠:“你说,是我同阿阮情分深,还是梁家这新来的?”
“自然是少爷您。”
霍二少哼了声,年长又如何,经验手段都不缺又如何,阿阮就是容易受这些女人的骗,他不得看着点?有些女人可不是弱者!
南星也在和温阮说霍家二少:“……他来京城,定不会消停,梁夫人那边……”
温阮:“不用管,他心里有数。”
霍煦宁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有胆气,有手段,看上去不管不顾,实则有义气,有底线,霍家老爷子早年当过兵,自有一套规矩,亲自教养出来的孙子,错不了。
“京城市井最近都在聊边关互市之事,朝廷能放出风声到这种程度,想来会推动事成,早则盛夏,最晚金秋,北边使团一定会来……”
温阮低眸,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但知道了,免不了多想想:“届时京城商户若乱成一锅粥,岂不叫外人看了笑话?现在理好了秩序,到时拧成一股绳,争最大的利,就是我们看别人笑话了。”
他倒是没想到,霍煦宁给他带来了玉蜀黍种子,这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得再搞点钱……”
有种无地,实在是让人心焦。
十日之内吧,再晚就不行了,玉蜀黍耐旱不耐寒,温度急剧下降的季节会死,会影响产量,还会影响最终的种子。
南星面无表情提醒:“少爷病还没好,须得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不了一点。
洛林昌来了。
那天一起抢救秧苗,又抢种种子后,他再没见过温阮,听到人说生了病,急得抓心挠肝,现在听说好很多了,立刻过来探望,他本不是要马上聊农事,他不是不体贴人的老头,奈何温阮兴致高,身体一好,立刻坐不住,拉着老头就下了田,一聊就聊到了天黑。
天黑了,田里不方便,回到院子,一老一小仍然话没说够,就着灯烛继续,从庄稼种类到良种育成,从田间工具到改进方向,从天时气候到灾厄解救……两人兴趣相投,聊的不亦乐乎。
“……这个种子不能直接下,得先育苗。”
“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不对,你这个说的不对,这个种子下下去,必须得先浇水,否则不出苗,还得天气暖一点……”
“这个种子你竟然有?”
“你育不出来,敢不敢交给我试试?”
“那个我也要试!你敢不敢同我比个赛,看谁的苗先出来,谁的苗又壮又好,产量更高!”
国公府庄子上的灯烛亮了一宿,一老一少声音不高,但夜间传得远,这里又偏僻,隔壁六皇子庄子都跟着发出很大动静,在这边都听到了。
洛林昌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温阮声音压低些:“呃,可能咱们太吵了,六殿下脾气有些大?”
六殿下的确脾气很大,都不在庄子上住了,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听说离开时骑着马,脸拉的可长,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三皇子邾甫也很不高兴,潘家已然是保不住了,他花了很大心思想把自己摘干净,还是被言官蒙韦仪参了一本,被父皇好一通罚,近日必须得低调行事了。
可朝堂内外这么多事,他低调了,别人就得高调抢了先,怎么不叫他头疼?
“色欲熏心,胆大包天,高门大户的女人也敢下手,潘千天怎么不去死!”
“殿下息怒,也是那李月蛾挑事,可要小人将她……”
“暂时别动。”邾甫知道这女人被温阮护下了,一个新认回来的温国公府小公子,于他而言并不紧要,可六弟似乎对这少年正感兴趣,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眼下最重要的是潘家产业的处理,我被父皇罚了,不好明目张胆去收,但也不能叫我那好二哥占了便宜,你去看着点,咱们这样……”
母妃娘家给力,他并不缺钱,但想想这么多的钱财不能沾手,还是有点心痛,他拿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好!
二皇子府里,邾宾畅快大笑:“我说什么来着?吃亏是福啊,我们只是丢失了一个小小的,与温阮结识的机会,我那好三弟失去的,可是潘家这根粗壮臂膀!”
老三不但受潘家事牵连,没得到任何好处,这件事还牵连出了一堆派系龃龉,朝堂上这两日可是吵翻了天,蒙韦仪那老东西参人都参不过来了,什么犄角旮旯的往事都翻出来骂一遍,看的人好生痛快!
不过也是时间歇一歇了,再往里翻旧账,他也得不了什么好。
“你说,咱们这皇家,是不是缺点喜事?”
父皇心思重,没给他们兄弟任何一个封王,到现在大家都还是光头皇子,他站在朝堂上都觉得有点丢人,是不是得想办法谋一谋,激一激?比如来点喜事……
六弟可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成亲呐。
父皇不喜他和三弟势力日益壮大,六弟可是个乖孩子,除了在外面发疯,对朝堂并没有任何野心,只要不招惹他,他还是一柄挺好用的刀,他用过,三弟用过,父皇更是用过不知道多少回,给这样一个人封王,父皇应该不会那么反感?
他并不担心只会发疯的六弟能怎样,只要开了这个头,他不就有机会了?他能做的,只会比老六更多。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是经谁提醒,怎么冒出这个想法的,只琢磨了又琢磨,认为此计可行,当然不能自己来,还得点一点好三弟,让他一起使使劲……
三皇子邾甫很快听到了口风,他当然知道,老二没安什么好心,可是……这法子似乎还不错?至少在这个方向上,他和老二目标是一致的,至于事成之后,谁第二个封王,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他立刻开始动作,随着二皇子的行动,配合的敲边鼓,让宫里悄悄提起六皇子邾晏的婚事。
在这皇城里头,没一天是消停的,今日风拂浪涌,明日风云再起,站在风口浪尖是的,只能是他三皇子邾甫!
“婚事?”
六皇子邾晏本人,对这件事兴趣不大,依旧垂眸理他的琵琶弦:“随便,娶进来杀了就是。”
蓝田:……
“那小少爷那边,殿下不去看看?”
“为什么要去看?”邾晏手顿住,面无表情,唇抿的很深,“不过一对琵琶骨,很重要?”
蓝田:……
那你别因为小少爷待客,您见不着生气啊!还一大早憋着火离开了庄子!
……
“婚事?”
温国公府里,大卢氏提起温阮亲事,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
此次乐丰酒楼一行,府里可是里子面子一起赔了个干净,钱撒出去的……都肉疼,眼下终于能回点本了么?
办亲事,远的近的,谁不得随点礼?而且现在温阮比较特殊,手里有花皂方子,还得六皇子青睐,金贵着呢,礼给少了都拿不出手,等这时机过了,可没这么旺的,来财机会了。
大卢氏话说的漂亮:“正好茹姐儿的亲事,也该相看,一起也方便。”
还叫外人说不出什么。
就是六皇子那边……算是个隐患,不知他对小少爷的这份青睐,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怒发冲冠为蓝颜。
小卢氏声音温婉,意有所指:“阿阮住在庄子上,离六皇子庄子那么近,听闻都未曾去探望过呢。”
不过是被人当成琵琶骨的物件,能有什么脸面?六皇子脾性所有人都清楚,大多时候都是兴致起来,就随便玩一玩,过了也就算了,再不会想起。
都没去看过人,显然并不怎么在意。
牙齿都有磕到舌头的时候,谁家没个小误会小口角?总归顶着同一个温姓,都是国公府的人,温阮这亲事,她们要管,外人说不出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