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冬至过后很快迎来寒冬,一连几日下了大雪,崇文馆、弘文馆、国子监六学皆停学。
余星不想荒废学业, 便早起在殿里看书。
两个月前祁野下令防御雪灾,这一年没灾祸发生, 祁野索性取消两次常朝,和余星待一起。
余星看书时他也看书, 两人挨坐在书案前,手肘相碰, 祁野认真专注的模样,余星总忍不住偷看,却不知祁野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在余星毫无所察时, 祁野也在偷看他。
寒冬十二月, 晨起践严霜。
这是余星在禹国待的第三个冬天,尽管他已经见过数次下雪,但当地面铺上厚厚雪毯他依旧会跑去外面玩,同小轩、小贵打雪仗,堆雪人, 仿若每年必须经历的事,只有这样才算完整的一年。
祁野偶尔会陪少年一起。
腊月里,富商们给贫困人家送去粮食,被众人感激的同时,也通过说书先生的嘴传遍禹安城。
这年寒冬从万里之外的陈国,传来陈国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等传到禹国时,百姓们正置办年货, 欢欢喜喜过年。
不过陈国老皇帝在位多年,这一驾崩,还是有不少人乐道。
余星听宫里人说起此事,完全没有悲伤,与他而言陈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陈国皇帝的死活更于他无关。
只是他有些好奇谁会做皇帝。
年三十禹国百姓忙着做年夜饭,哪怕普通人家也能在今晚吃上鸡、鸭、鱼、肉,以大锅,煎、炒、烹、炸等方式烹饪;大人们忙碌的同时,小孩子们坊内追逐玩乐,这时大人会给孩子们准备果脯和糖块,意味祝福孩子健康成长。
坊内熟悉的邻里也会互相串门,送上新年礼物,虽不贵重但礼轻情意重,家里亲戚也会在今日上门,若没分家弟兄间亦会把酒言欢,吃过年夜饭,晚辈给长辈跪拜,长辈便会送上花椒酒,寓意在新的一年工作顺意或农事顺利。
接着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家中有小孩的则会戴上张牙舞爪的面具,穿上红黑相间的衣裤,击鼓舞蹈,在小孩身后还有十二个共舞之人,寓意驱除邪魅祈福来年。
除了坊内各家年夜饭,朱玄大道上也有女子社和诗社准备的庆典,今夜禹安城不禁宵,不少住在禹安城外的百姓们也会进城同大伙儿一起猜灯谜,或是品尝各色小吃,又或与心仪之人互赠手串和香囊。
这夜宫里也会设宴,天昏暗时,内务府准备灯烛等张设,礼部郎中、祠部郎中、膳部郎中,备礼乐、铺设、牲畜酒膳。
在王施琅的带领下,文武百官随祁野和余星一同供奉神龙神尊,接着便是跳祭祀乐舞。
除了祁野和余星不用跳外,大臣们哪怕亲王都在王施琅的带头下跳祭祀乐舞。
余星在众人中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于文俊,于文俊是下任国师,地位已然高出太多大臣,他站在王施琅身后领着众人跳祭祀乐舞,他们之后便是祁渊、祁亮和祁复。
祁亮表情阴沉,看向祁野和余星时充满愤怒,估计如果不是碍于两人身份,他多半会跟祁野兵戎相见。
余星只看了一眼,目光就移到了祁渊身上,祁渊神情柔和,带着一股书生气质的温润,今晚宫宴他带来了文王妃和祁宁。
祁宁在吃水果,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等看到余星时,见余星也看了过来便冲余星笑得灿烂,余星见了也微笑回之。
祁野的目光有意无意逗留在少年身上,对少年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知道他在和祁宁互动,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祁渊。
余星察觉到一道炽热视线打在自己身上,他朝着那道视线看去,就见祁复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许幽怨,好似在说“怎么都不看他”,对于祁复的控诉,余星只觉得有趣,朝他露出一抹浅笑。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哪怕祁复也有些抵抗不了,哪还能对着余星摆脸色,当即腆笑回去。
今晚喝酒的人不少,祁野没陪他们到夜深,待了一个多时辰就带着余星离开。
回到宣明殿寝殿,祁野道:“先去沐浴,早些休息。”
余星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问:“你呢?”
“我有东西落御书房了,这会儿过去取,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就回来。”祁野柔声道。
余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快去吧,我等你。”
“乖。”祁野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我很快回来。”
在余星没看到的地方,祁野眼眸暗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余星乖乖道:“好,快去吧。”
祁野转身去了宣明殿内的御书房,转过御花园便是御书房,他在门前站定,一道黑影快速闪现,而后跪在祁野身前,“见过主子。”
黑衣男子脸上蒙着面罩,只有一双褐色眼睛露在外。
祁野淡淡道:“其他人呢?”
暗卫回答,“他们都在陈国,只有属下回来了,这是白一让属下带回的信。”
暗卫恭恭敬敬呈上密封好的书信,祁野伸手接过,随即推门踏入御书房,暗卫左右看了看,夜已深唯有寒风呼啸而过,四下灯光昏暗不见旁人。
暗卫小心翼翼跟了进去,合上门。此时祁野拆开信封看了起来,随后他将写满字的信纸放在烛火上,将信烧成灰,才转身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暗卫。
“告诉他们没朕的命令不可擅作主张,继续盯着。”祁野吩咐道。
暗卫恭敬应下,随即悄无声息退出御书房。
房内只有祁野一人,他定定注视着眼前跳跃的烛光,祁野独自在御书房待了一刻钟,便起身回到宣明殿寝殿。
寝殿内,余星还未睡,正靠靠坐在床上看杂记,微弱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雕画墙面。
祁野绕过折叠水墨屏风,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先前的心不在焉,在见到少年的瞬间消失无踪,他抽走少年手里的杂记,点了点余星鼻尖,无可奈何道:“你啊,都这么晚了怎么还看书,仔细眼睛。”
余星哼哼唧唧一声,“我在等你,等得太久了,就找了本杂记来看,这里面有几个故事可有意思了。”
祁野翻了翻手中杂记,将其放到一旁梨花雕花凭几上,头也不回问:“喜欢看故事?”
余星轻轻嗯了声,祁野转过身问:“都听过什么故事?以前谁讲给你听的?”
余星蓦然想到阿非原本带笑的脸,一点点凝重,一直注意着少年的祁野,立即坐在少年身边,揽上他肩头,柔声问:“怎么了?想到不开心的事了?那咱们就不要想了。”
余星想到阿非被老管家发买了,跟他已经没关系了,如今过得怎么样都是天意,他不必沉寂在过去的悲伤中,而且看着祁野关切的神情,他也不想祁野担心,便道:“没事,以前我不识字,而且就算认识,也买不起一本杂记,都是听阿非讲的,他那时听其他下人或外面的人讲,回来就会说给我听。”
“但他知道的也不多,讲来讲去无非是那几个故事。”
得知阿非背叛自己,他最先的确很气愤,但想到这些年被林姨娘和余毅中不管不问,只有阿非陪着自己,他又没那么气愤了,而且最后他还把阿非买了,估计阿非这会儿正恨着自己。
“想听什么故事?”祁野问。
余星轻轻一笑,“陛下要讲给我听?”
“你若想——”祁野凑近他,在他耳边柔声道:“你想听的我都一一讲给你听,不过时候不早了,乖宝,咱们该休息了。”
话音未落,祁野的唇已经擦过余星耳垂,痒痒的,余星想躲开,祁野仿佛提前预判到少年动作,一把按住少年后脑,吻住了少年。
余星原以为这个吻会持续很久,但祁野只是温柔亲了片刻就放开他,给他掖了褥子,柔声道:“睡吧。”
余星刚发出“嗯”烛光就被祁野的内劲打熄,寝殿内霎时陷入昏暗,余星在黑暗中抿了抿唇,似在回想刚才的那个吻。
初一这天,祁野不用上朝,倒和余星多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来。
用过早膳,余星便问:“今日要给太后请安?”
祁野想也没想便道:“不用,她也不想见到咱们,我们就在宣明殿等祁复他们。”
余星其实也不太想去见太后,他去见过好几面,每次对方见到自己都没好脸色,他觉得还是不要去招嫌。
余星:“祁复会来?”
祁野摩挲少年手背,闻言想了下说:“应该会,不过估计得晚些时候才能过来。”
余星想了会儿就明白了,他和祁野可以不去给太后请安,但祁复不去不行,就算他要来宣明殿,估计也得等给太后请了安,才会来见他们。
如祁野所说,当天上午祁复和祁昭都没来,反而是王施琅带着于文俊过来了。
于文俊穿着紫色长袍,其上花纹与王施琅衣裳上的绣纹相似,几月不见于文俊又长高不少,身板也结实了,从前与余星差不多高,如今竟是高出了半个头。
于文俊随师父行礼,龙椅上响起天子声音,他才紧随师父起身,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余星身上,这些日子师父交给他不少东西,只是师父始终没告诉他,圣子对于他们禹国究竟意味着什么,师父只说是希望,可这个希望又是什么?
直到他知道通过余星之手做出的香丸和线香,有安神镇静的作用,且效果比经过数次改进的安神汤还要好时。
他想,难道这就是余星的特别之处?
若余星所做的线香和香丸真能帮到禹国男子,以后他们禹国一定会迎来新生机。
他虽在上清观苦修,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知道线香和香丸只有半月或一月不等的刻期,不同之人时效不同,如此一来,香丸和线香只能暂缓,并不能完全让众人摆脱折磨。
于文俊从小就没受过这份苦痛,但他见过父亲爆发后,双眼通红,尚有一丝理智为了不重伤阿娘,朝阿娘急声大喊:“快走!快走!带着文俊一起走!”
阿娘含着泪,眼睁睁看着父亲因受不了折磨目眦欲裂的抓脸,将脸抓烂,又用头撞木桩,撞地头破血流,为的就是给他和阿娘争取逃跑的时间,等阿娘抱着年幼的自己跑出家门,到最近的医馆找大夫,大夫提着食盒,带着几名医馆雇来的打手上他家。
等他们再回到家,年幼的于文俊便见到瞳孔地震的一幕,他的父亲将家里咂了个七零八碎,等打够了又开始自/残。脸上、身上都是伤,衣袖上更是沾上大片血迹。
父亲双目猩红,疯狂大吼,见他们进来后直直朝他们扑来,小文俊下意思往阿娘怀里躲,阿娘看着瘸腿僵直跑来的丈夫,眼泪一个没忍住哗啦啦倾泻而下,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她的丈夫听见哭声不但没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兴奋吼叫,他一吼鼻血顺势而下,流进嘴里也毫无所觉,丝毫觉察不到疼痛。
打手早已准备好,几人联手费了些力才把暴躁的父亲摁在地上,父亲右臂不知何时折了,大夫力气颇大,掰开父亲的嘴灌下安神汤。
父亲吞咽不及糟蹋了不少,好在安神汤药效够强,一炷更香不到,父亲才一脸疲倦的睡了过去。
身边最亲之人经历过,于文俊哪怕体验不到这种折磨,也知道他们的痛苦,当师父找上他,让他好好考虑时,他几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余星见到于文俊笑的一脸开怀,他走下台阶,来到于文俊面前,“最近怎么样?”
于文俊恭敬道:“有劳圣子挂心,臣这些日子过得很好。”
余星见他目光澄澈,看着不像说谎,想来估计在上清观过得不错。
余星道:“许久不见,一起走走?”
于文点头应下了,他正要跟师父说一声,一转头就见刚才还在身边的师父,不知何时竟不见了!他环顾四周,没见着师父,再看大殿之上,原本该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也不见了。
于文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多半他们是有别的事要谈,便跟着余星出了宣和殿,在应元门前的校场上闲庭信步。
余星问:“最近都在上清观?”
于文俊点头,“对,感觉上次进崇文馆像很久之前 ,圣子在崇文馆学的如何?”
余星:“还可以,你和祁复见过面吗?”
于文俊摇了摇头,“很少,师父近来对我格外严格,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出上清观。”
余星看着他,觉得于文俊变了不少,他和对方闲聊了会儿,于文俊忽然压低声音问:“圣子想一直用这种法子帮他们?”
余星闻言顿了顿,没有立马回答 他认真想了会儿,反问:“你知道别的法子?”
于文俊注视着余星眼眸,少年眸子清澈明亮,眼神中透着坚定,如千里之外的明星,能洞悉自己一切,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曾听师父提起过,自陛下还未登基,师父还不是国师,而是前任国师徒弟时,他们就一直在寻找一个法子,哪怕十年过去,那个法子依旧无人可知。
他也只从师父嘴里听说过,至于什么法子师父却没告诉自己,他猜想这个法子估计连师父都不知道。
在余星目不转晴注视下,于文俊摇了摇头,“我、臣不知。”
余星道:“在我面前不必自称臣,还是跟以前那样叫我余星便是,若你不嫌弃也可唤我一声兄长。”
能叫圣子为兄长,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怎么可能嫌弃!
于文俊赶紧叫了声“兄长”,又道:“我怎么会嫌弃,能多了个兄长,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两人许久没见一时之间东拉西扯说了不少,当晚又在宣和殿外长亭内用晚膳,酒足饭饱于文俊才离开宣和殿回上清观。
初三上午,万里碧空如洗。余星和祁野用过早膳,余星原以为祁复今日不会来,没想刚过巳时祁复就来了,同来的还有祁昭和祁渊。
余星朝他们身后看去,不见祁亮,大概是因为成王妃流放一事,祁亮心有怨恨。
三人朝祁野和余星行礼,余星这才发现祁渊这一回竟没带文王妃和祁宁,便多问了句,“怎不见王妃和宁儿?”
祁渊道:“回圣子,悦筱和宁儿在慈安宫陪太后。”
余星点了点头,想着他们几人估计先给太后请安,才一路过来。
同余星猜想一般,祁渊在来宣明殿之前,先去了慈安宫见太后,在慈安宫里遇见祁昭,两兄弟打过招呼,太后也不是真想见他们,看他们规规矩矩给自己请安,就让他们回去。
他们在走廊上遇见祁复,于是三人便一起过来。
祁野跟祁渊和祁昭亲缘本就单薄也就和祁复说得上几句话,祁渊和祁昭拜过年后就寻了个由头离开。
没其他人在祁复立马找个马扎坐下,余星看得出来祁复在祁野面前挺随意的,虽然祁野表现的冷淡,但余星知道祁野心里是在意这个弟弟的。
祁复道:“今年比去年冷,我原本想明天再过来,但我担心你们明天就出宫了,和想着过来玩玩,没想到就碰见了大哥和四哥。”
余星点了点头,他看了祁野一眼,正想说他们明天也在宫里,祁野忽然道:“你来得真巧,我下午就会带星儿出去。”
祁复好奇道:“皇兄,你们去哪儿?也捎上我吧。”
祁野面无表情道:“不行,你还要写功课。”
祁复撅嘴抗议。
祁野熟视无睹。
余星凑近祁野,小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祁复敏锐扑捉到“去哪儿”三个字,立马竖起耳朵偷听,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祁野看了过来,“友好”提醒:“你该回去温习功课了。”
祁复不想回去,但抵不过祁野警告的眼神,瘪嘴依依不舍离开宣明殿。
等人一走祁野拉住余星的手,“给你看样东西。”
余星好奇道:“什么东西?”
祁野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就吩咐张福全将东西取来,张福全捧着雕花木托走了进来,给祁野和余星行礼,还未开口,余星便一眼瞧见了木托上的弩,当即快步来到张福全跟前,正要伸手,又想到了什么,双眼亮晶晶望向祁野。
祁野从龙椅上拾阶而下,来到余星跟前,余星眸光耀眼,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璀璨,他一双杏眼紧紧盯着祁野,语气里难掩兴奋和雀跃,“这是给我的吗?”
祁野点下头,取下弩递给余星,“这是我让军器使制作的角弓弩,这把角弓弩比一般的角弓弩更小。”
余星没见过角弓弩,但眼前的弩他很喜欢,这把弩比角弓弩小,余星握在手里也不觉得重,它的大小也就比余星的手长了一寸,十分精致小巧。
祁野道:“以后它就是你的了,要给它取名吗?”
“我可以取名吗!”余星更加高兴了,他珍惜的摸了摸角弓弩,又比了比自己的手,怡悦道:“我觉得它和我手差不多大,我想叫它小□□。”
“可以。”祁野摸了摸他的头,“小□□能一次发三支箭,我让军器使做了木箭、竹箭、钢镞箭三种箭支。”
祁野把木托上一个小巧的鹿皮箭筒递给余星,“这里面就是箭支。”
余星打开箭筒看了看,粗略数了下有五十多支,朝着祁野甜甜一笑,“谢谢阿野,我很喜欢。”
祁野浅笑道:“你喜欢就好,下午我们去承德宫,我让人准备了适合你用的木靶。”
余星:“好。”
下午祁野带着余星轻装简从去了承德殿,小贵过年也没出宫玩,听说余星要去承德殿,就让余星带他一起去,回去探望过父母的小轩,也想跟着一起去,于是余星便带着两人一起前往承德殿。
余星原以为他们到了承德殿就可以开始练习小□□,却不想被祁野拉去泡热泉。
祁野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柔声安抚:“别着急,这会儿还早,等泡了热泉,再去练小弩箭。”
余星被祁野揉得发出舒服低/吟,下意识顺着祁野的话点头。
祁野将少年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少年被热气熏得粉红的脸蛋,余星微微仰起头,微微张开嘴。
察觉到少年的主动,祁野眼眸比刚才暗沉,如深不见底的深潭,少年的主动令他双目微红,抱着少年加深亲吻,直到少年被吻得喘不过气,祁野才慢慢松开少年。
余星面色潮红 ,微微喘着气,祁野见状没忍住又一次含住,少年眼尾嫣红到了极致,清澈的眼中带上不同以往的情愫,他眼底蕴着秋水,周身被水包裹,热源源源不断而来,令他浑身泛起红晕,像一朵娇/艳绽放的玫瑰,透着迷人的花香。
热泉微微荡开,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甜腻娇/吟随着热气蒸腾而上。
许久之后,余星被祁野搂在怀中,祁野低下头亲了亲少年额角,用下颌亲昵蹭了蹭少年发顶。
“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想的什么吗?”祁野嗓音低沉沙哑。
余星仰头,粉唇碰到祁野下颌,他轻轻亲了下,问:“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当初和祁野见面时的场景,他觉得那时候祁野多半觉得自己很惨。
祁野低低一笑,声音带着蛊/惑,“想想,嗯?”
余星说:“觉得我很惨。”
说起这个祁野眸子在余星没看见的地方闪过一抹狠戾,担心被少年发现很快收起了狠厉,低头在少年耳廓亲了亲,“不是,我当时很生气,生气他们不该这么对你,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生气,若换作其他人我会觉得他很软弱,可对象是你后我只有生气。”
祁野没说谎,当时他满心都是生气,他恨不得将余家人一个个都砍了,只是他担心吓着少年,才会让白缪去教训那些人,想到除夕那晚收到的消息,只觉得对他们太过仁慈。
当初在陈国,听得众人羞辱余星的话语,他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但当他近距离接近少年后,再想起少年的遭遇,他忽然后悔不该让少年彻底厌弃亲人,鄙弃陈国才出现,他该早早来到少年身边。
余星听着祁野的话,心里砰砰直跳,心底升起一股暖意,祁野居然不觉得他软弱,而是生气,为自己的遭遇而愤怒,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比任何关心的话语还要令他心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喜欢祁野,在和祁野互通心意后,他以为自己只是喜欢,现在才意识到他真的爱上了面前的男人。
祁野将他抱了起来,为他擦干身上水渍,他注视着祁野的一举一动,男人的动作是那么温柔,那么熟练,他忽然意识到有很多事都是祁野为自己做,甚至有时他不用说,只需要一个眼神,有时连眼神也没有,祁野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所以祁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爱自己?
第一次见自己就为自己的遭遇而气愤,是第一眼就喜欢自己了吗?
思及此他心跳地更快。
祁野抱着少年回寝殿,路上宫女纷纷垂首,等祁野抱着少年走过,她们才小声道:“陛下和圣子感情真好。”
其他宫女纷纷附和 ,“也只有圣子配得上陛下。”
回到寝殿,张福全合上门。祁野抚摸余星的脸颊,声音温柔无比,“我一直觉得我们的相遇,就是上辈子注定的姻缘,或许是上辈子我错过了你,所以我会觉得无比熟悉,这辈子我不会再和你分开,我们会在一起很久。”
余星咽了咽唾沫,心口扑通扑通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仔细凝视着男人英俊的面庞,这一刻他恍惚觉得这张脸十分眼熟,仿佛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见过。
他对祁野抿唇一笑,“或许我们上辈子见过。”
祁野低头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