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季旸还有一段时间才及冠,可不知为何,端云夫人在给崇景束发绑上红色发带后,却心血来潮,说同样的发带,不如干脆帮楚季旸也一起束发好了,显得两个人更加般配。

  慈爱的母亲,兴致勃勃地帮着两个儿子束冠束发,红色的发带鲜艳如血,显得两个人的容颜愈发出色。

  她的眼中满是骄傲。

  “其实我和阿宁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我们生出了两个像你们这么优秀的孩子,阿宁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肯定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楚季旸和崇景一人披着一件雪貂绒,洁白如雪,红色发带垂下,白红交映,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初的阿宁。

  如今,她可有两个阿宁了。

  青碑石板,端云夫人亲自为她的阿宁拂去墓碑上的雪。

  她像个孩子一般一时兴起,居然在墓碑前堆了几个小人。

  “这是阿宁,这是我,这是景儿,这是季儿。”

  她笑得像个少女,脸色白得像是这纯净无瑕的雪。

  最终,她坐在墓碑前铺的厚厚毛毯之上,轻轻地讲述着,她和阿宁年少时的时光。

  仿佛间回到了20年前,她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直到讲到两个人分离,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了楚季旸和崇景。

  红色的发带在雪中极其亮眼,衬托着两个人姿态不凡。

  她握住两个人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地在一起一辈子。”

  “不要伤心,阿母不过是有点累,阿宁一个人在那边太寂寞了,我也想她了,我再不去,该老到她不认识我了。”

  “阿宁……”

  端云夫人的声音,慢慢地消散在了这漫山风雪之中。

  她的头靠在了青色的墓碑之上,安宁,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一瞬间,泪水从楚季旸眼中汹涌而出。

  他头一回如此脆弱,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力量。

  他身体踉跄,差点倒地,还好被一旁的崇景扶住。

  他死死抓住崇景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将靠在崇景的肩头,任由泪水汹涌。

  泪水滴落在崇景的衣间,颈上。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脆弱:

  “绥之,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从此,他在这世间,再没有母亲了。

  再也没有如此温柔看着他,把他当孩子的母亲了。

  他这一生,除了母亲,无人把他当成孩子疼过。

  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亲人扶持他爱过他,一直站在他身后,直到支撑他长成王者。

  可如今,她也走了。

  崇景紧紧地抱住楚季旸,给了他最后的倚靠。

  “君从,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是啊,还好有你。”

  ——所以,不要离开我。

  最终,楚季旸和崇景久久地跪在墓碑之前,送着挚母的最后一程。

  二人的身上飘满了白色的雪花,雪花在脸上融化,滴滴落下。

  第二日,楚国国丧。

  楚季旸封其母端云夫人为慈安太后,举国镇哀。

  但是他并没有带着太后的遗体遗柩归国,而是将她葬在了端云夫人的故乡郝京,与她生前挚友闲宁太后同葬一处。

  大崇天子默认此事,甚至于大部分葬礼的安排都是郝京安排的,整个郝京城甚至三日缟素,以悼念太后这位生前挚友。

  端云夫人安葬之后,楚季旸和崇景便辞别崇阳,准备回楚国。

  崇阳再三挽留崇景,最终他还是以国事重要为由离开了。

  何云和墨良也随之同行归去。

  不过,华宁小姑娘却是在大众兴致勃勃地当着一个名头不大事情也不多的小女官,每天忙前忙后的,似乎找到了人生乐趣。

  她本来就不是楚国的官员,所以二人并没有勉强她回去,而是让她待在那里。

  而华宁如今的那位挚友,居然也是楚季旸和崇景的熟人。

  穆挽晴,当初春花宴后,找二人求助的少女。

  利用权势带走,或者是将女子一个贵女收为麾下是不现实的,楚季旸沉思片刻,便询问是否在意名节,给她提了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