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为人冷漠,沈觅星却知道他有一颗赤诚之心。

  如果要说内心强大,沈觅星觉得自己不如霍天江,因为他有一个无论顺境逆境都坚强乐观、情绪平和的母亲。

  沈觅星从小到大也并没有被父母责罚打骂过几次,但他遭受的是长达数十年的冷暴力,所以他渴望亲情又畏惧亲情,从此陷入无尽的抑郁和痛苦之中。

  他会不自觉被霍天江吸引,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席间众人聊起了沈回乐手术后将来休眠的腺体需要重新激活的问题,周茗雪想了想,坚定地说道:“假如激活失败,可以把我的Omega腺体移植给回乐。”

  霍天江的反应很淡定,沈回乐却吓得连声拒绝:“伯母这份心意我领了,Omega腺体移植有免疫排斥反应,而且我的腺体只是休眠,并不是患上了器质性的病变,将来要复苏问题不大,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癌细胞还会不会重新扩散,目前就是保持一份好心情最重要。”

  周茗雪向沈回乐投去赞许的目光:“当初我和霍承基离婚后,曾经想过去摘掉腺体,从此以后做一个不受信息素控制和影响的人。但是我的主治医生一直劝我,说摘掉腺体极有可能会导致机体的早衰,那时候天江还很小,看着他我又不忍心了。虽然不在他身边,但只要我活着一天,霍家就不敢对他太过分。”

  “摘掉腺体对Omega身体的损害太大了,最好不要轻易尝试。”沈回乐强调道。

  周茗雪赶紧出来打圆场:“我说的这些是后话,不作数的。”

  张姨提前打理好了客房,还在露天花园里撑起了超大遮阳伞。

  饭后,沈回乐先回了房间,他玩的手游要刷整点BOSS,沈觅星和霍天江去到花园里散步,累了就坐着喝茶小憩。

  “我不知道母亲曾经想过摘掉腺体,不过她一直都是心理韧性很高的人,不会因为霍承基放弃自己的人生。”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本来就不是Omega……摘掉腺体只是恢复到原来的生理状态,应该不会对身体有太多损伤。”

  “可是摘掉腺体时,你无法使用麻醉剂,移植那时候你昏迷不醒,感觉不到疼痛,现在都得硬扛着。另外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术中出血,全世界都没有能和你匹配的供血人,所以需要做自体输血准备。”

  霍天江顿了顿,放慢语速继续说道:“自体输血是采集自身血液,经过一定的处理,在术中需要时回输给自己。用冻干法血液可以保存一年的时间,你如果真想摘掉腺体,也要留足前期准备的时间。”

  “我应该能忍受,可能我对疼痛的阈值比较高吧。”

  霍天江不同意沈觅星的观点:“就算是Alpha,不小心磕到碰到腺体也会痛得死去活来,何况你不使用麻醉直接摘除Omega腺体,你也只是普通人,不是Superman。”

  沈觅星听着霍天江逻辑清晰的分析,说明他之前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霍天江不会说一些甜言蜜语,而是不动声色地爱你,给你真正想要的安全感。

  “怎么,觉得很意外吗?我说了要做你的依靠,就不会随便敷衍。我甚至还设想过,如果你一直保留Omega腺体,那万一我比你去世的早,到时候还能不能找到其他的Alpha替代我,缓解你的信息素依赖症。后来发现我还是太自私了,我不想让你拥有别的Alpha,开始盼望着你主动提出摘掉腺体,让我能陪你一辈子。”

  沈觅星看着霍天江,笑着笑着眼眶里竟然慢慢含泪,霍天江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让他跟着其他Alpha?怎么可能,虽然在这个世界大概已经没有殉情这种说法,但沈觅星从再次穿越过来的那天起,就只是为了霍天江而留下。

  “小时候听我母亲曾经提起过,天江这个名字其实是我爷爷取得,他当时拟了好几个名用于备选,最后我母亲定了‘天江’。据说她那时候做了个梦,有一颗璀璨明亮的星星落入了她怀里,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了我。”

  沈觅星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红绳为霍天江戴上,他骗了梁绍元,除了平安以外,他还向佛祖求了一世的姻缘。

  “他们都说那个寺庙很灵验,所以我求了一根红绳,保平安的,送给你。将来如果不想佩戴,取下来后用红纸包起来,放在家里最高的地方供奉着就行。”

  “这红绳只是保平安吗?”霍天江可是知道“牵红线”的意思。

  沈觅星抬头看向天空,远处的晚霞正一点点消散,他说道:“天江,你知道吗?作为穿越者要遵守一些基本的原则。”

  “哦?是什么。”

  “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无论何时,不可以改变历史。我的能力太过渺小,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来到这里遇到的所有人,包括沈家父子、霍天海、霍天明、桂家兄妹、汤学真、梁绍元等等……我都尽量不去左右他们的选择,无论好坏,但是……我的出现的的确确改变了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霍天江重复了一遍,“我要感谢命运对我的垂青,让我从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学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Beta永远无法被标记,何况我连真正的Beta都算不上,你这样做值得吗?”

  “没关系,我爱你。”霍天江在霞光消失前,吻了沈觅星的手背,“爱你这件事,没有值不值得。”

  沈觅星下意识回握住霍天江的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一直没跟你商量……莎海的研发团队能不能收集我释放的安抚信息素……”

  “不行。”霍天江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如果能提取安抚信息素,再压缩保存,等到你易感期的时候就可以拿来使用。这项操作并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多少伤害,而我的这些安抚信息素你不要,别人也要不起。”

  “我要先让研发团队评估一下这么做的风险概率,然后再跟陆承溟那边联系一下,Omega信息素的提取,他那里现有的技术比我的研发团队成熟,在你身上我不会冒任何风险,这是前提。”

  沈觅星听着霍天江这话是有回旋的余地,连忙应道:“如果采集血液样本,我也只放心给莎海或者SCD,不然如果有人偷偷留下了我的基因链,再克隆许多个‘我’出来当做实验品,我真的会崩溃。”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我向你保证。”

  “嗯,我相信你。”

  那之后不久,霍天江的莎海和陆承溟的SCD各收到了一份标有“绝密”、时限为“永久”的血液标本。报告的封面目录上写有姓名、标本号、日期和研究者,研究者那一栏填的姓名是——霍天江。

  周茗雪让张姨来花园叫他们进屋吃水果,几人随意地坐在客厅里聊天,忽然门铃响起。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呢?

  张姨去开了门,进来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怔住了。

  “呀,这不是嘉泽吗,难为你这孩子有心了,基本上每年都来,工作忙的话也不用特意赶过来。”

  沈觅星用眼神询问霍天江,后者口型回复他,“我劝不住”。

  “来的匆忙,买了个生日蛋糕聊表心意,祝伯母生日快乐,顺心如意。”

  这还是沈回乐第一次见到在长辈面前的金嘉泽,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迥然不同。

  看到沈回乐也在,金嘉泽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他笑着自我调侃:“虽然来晚了,但好歹还能赶上吃蛋糕。”

  周茗雪这两年对金嘉泽和沈回乐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她让张姨把蛋糕摆到餐桌上,大家唱起了生日祝福歌,许愿后切了蛋糕分享给所有人。

  此情此景,沈回乐很难不回忆起他和金嘉泽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霍天江的生日Party上,而今天是周伯母的生日,他们这算什么,小别重逢吗。

  金嘉泽从沈回乐手术后就一直想见他,想了很多方式试图装作两人不经意地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