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断定自己确实有问题后,第一时间就去医院,得到的结果兴许还会与自己预估的大差不差——双重人格,精神分裂亦或是别的什么,总归会有个结果。

  但此时的自己,一定不会就此就放弃,而是将问题全都罗列出来,再怎么困难,都会一件一件的将它们彻底解决掉。

  他有时候甚至会很羡慕这样的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还相信着世界最基本的公理,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伤人伤己。

  对比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凌燃或许早就知道。

  有时候他被噩梦惊醒的一瞬,看到窗框,会假想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到窗边,蹬上窗缘,仰着面直直坠落,最后任由鲜血在身下流淌,让那抹鲜亮映红夜色。

  有时候看到自己洁白无瑕,没有一丝瑕疵的手腕,看着能灵活自动的右手,却总是幻视它上面留下的一道道伤痕。

  有的是中心光滑微白,边缘褶皱微褐的陈年旧疤;有的则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崭新伤口,本就死气沉沉,无法动弹的手掌,再牵带着这些无聊的东西,即使狰狞不堪,倒也有几分般配和谐。

  只不过一眨眼,伤痕没了,右手完好无损。

  而自己身上尚且如此,对于别人,那就更不想留情。尤其是见到那个人时,心中总是会时不时涌现杀意,亦或者说,已经开了那个头,这种念头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可是,这样不行。

  他的妈妈还好端端的在这里,治疗也顺利进行到第二阶段,困扰他的噩梦,其实并不会发生。

  琛哥和伯母也早早就与他们重逢。

  还有,凌燃……他的爱人,也是他想相携一辈子的人。

第112章 进展

  凌燃正坐在穆小雅病房里削苹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门口又低下头去,两眼空茫,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嘶~”

  殷红的小血珠从食指尖冒了出来,凌燃抬眼看了看刚刚阖眼睡去的阿姨,忙止住声音,径自向洗漱台那边走去。

  清水不间断的冲刷着细小的创口,血色很快被化成淡红的血晕,最后直接消失不见。

  凌燃看着不间断的透明水流,又发起了呆,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乱乱的,思绪像四处飘飞的轻小物一样,像是永远找不到着陆点。

  明明戚砚铭已经请来了,一切该是已经沿着自己设想的良好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慌呢?

  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知道所有人物的性格命运,还利用这些提前规避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经历了那么多,按理说,心境也应该平和到波澜不惊的状态了,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还有一块大石压在自己心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燃放好刀具,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的浅浅伤口,蹑手蹑脚的关好门,经过那个充满“故事”的病房,定定的看了会儿紧闭的房门,折返方向,步行下楼,一步步走到了他们住院时经常去的小亭子畔。

  找了个位置坐下,凌燃自顾自啃起了流着血才削好的苹果,明明很脆很甜,嚼着嚼着却越来越无聊。

  还有些这医院景观的设计也够无语,这么大一个水潭设置在凉亭边,是生怕吸引不到嗡嗡直鸣的蚊虫?这让他这种很容易就招引到蚊子的人真的很苦恼好吗?

  “呼……”

  凌燃喘了一口气,心里清明几分,他也很清楚,不怪苹果,也怪不到水潭。

  外物并没有什么过错,只不过是人有时候无能为力,达不到自己心中所想,只能把气撒在这些不会移动也没有情感的物品上,只因为它们没有嘴,不会出言反驳。

  很没道理的事,凌燃以前也十分不屑,可事到如今,他才恍惚明白,简简单单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达到有多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许久,直到手机微微亮起,他才将表面已经氧化成褐色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忙不迭向着病房的方向奔去。

  刚刚到达门口,戚砚铭同谢清辞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凌燃照例冲他们两人露出一个微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还好吗?”

  戚砚铭闻言脚步一顿,与身后的谢清辞对视了一眼,斟酌了一下,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情况可能有些特殊,治疗的周期会很长,可以定期到这里来找我。”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清辞,认真叮嘱道:“刚刚说的那几样药品,都是处方药,可能需要……”

  凌燃捧着手中的白金横纹的烫金名片,看着它上面各种详细的联系方式及地址,专心致志的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意图将它们全都烙印在心。

  却没看到,身后的谢清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动的万千思绪。

  说完之后,凌燃跟谢清辞一起好好将他送了出去。回头一看,谢清辞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己身后。

  他轻轻按压了一下刚刚的伤口,一点刺痛钻入心脏,他掩饰性拿出手机,将名片仔细拍了个照,而后把它交到谢清辞手上,轻声道:“妈……咳咳,穆阿姨已经睡下了,还要去看看吗?”

  “嗯。”

  谢清辞主动伸出手牵上他的,两人在月光下缓缓踱回病房。感受到手里微凉的触感,凌燃的心又没那么慌了,像是胡乱飞扬飘絮终于落到了实地……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按下了快捷键,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过,但不知为何,凌燃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一样。

  要说具体的感觉……

  凌燃伏在桌上处理完一份文件,生无可恋的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眼中是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困惑。

  他现在才算是有了几分自己跟谢清辞谈的是年下恋的实感——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太凶了,太久了,救命啊,求放过!

  还有就是,有时候白天那只看到了,眼神更是黑得吓人,有时候甚至也参与一脚进来。

  如果不是他们最近快到期末,医学生也应该到忙到不见人影的时候,他或许会更惨吧!真的没有哪一次这么感激这学有校期末考试这种东西都存在!

  又挂掉一个电话,凌燃抬头看着坐在办公桌前同样满脸苦大仇深的老哥,突然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正感慨着,门口突然传来异响,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这么闯了进来,凌燧气恼又幽怨的声音同步传入耳朵:“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前台是干什么吃的?”

  那高大的身影一顿,想吊儿郎当又好像又怕人生气般的放轻了声音,声调听起来一时有些滑稽:“是哥哥跟前台说,凡是我来都不用拦的,你忘了吗?”

  说着还将目光转向了眼吃瓜吃得正起劲的凌燃:“而且,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