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公司的几个股份也比不得什么王位土地,但真要算下来,关键时刻,有人想用它兴风作浪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

  凌燧放下咖啡杯,见凌燃还是一脸纠结,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凌燃听他这一问,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哥,你知道凌……他跟秦司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那天去之后第二天就马不停蹄让人调了监控,而他跟秦司夜见面的时间,恰恰是在自己离开以后就进了那个房间,在里面呆了许久。

  该说不说他的做法的确很聪明,无论哪一次都是。加之他那逼近满分的成绩,凌燃确定以及肯定,他的智商绝对是遗传了他的妈妈——陆盼麟。

  这样看来,还是自己蠢了点,参不透真正的他。如果其中有他的缘故,反推着这个人往秦司夜那边去了,他才真的想呕血了。

  时间终是来到下午,他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关闭了电脑,踩着点下了班,直接一脚油门顺着他给的地址去到了目的地。

  到达的时候他整整迷惑了五分钟——这地方也太偏僻了些吧!

  偏僻就算了,哪有把咖啡馆开在六楼的?又不是什么大型商场,真的会有人去喝吗?

  怀揣着各种疑问,他走进从外面看起来颇有些平平无奇的大楼,乘电梯进入二楼之后才发现内有乾坤。

  这种装潢,这些用料,这些摆件,如果不是他的确是个现代人,电梯也的的确确在移动,他会以为自己又穿进了什么古代的皇宫,怀疑这电梯恐怕也不是普通玻璃,而是钻石水晶?

  好容易到了六楼进入特定的包厢,凌燃进门前将录音功能开启才进入。

  看着古色古香的包厢布局和在鸡翅木圈椅上端坐的那个瘦削人影,凌燃心里转过无数次的刻薄话语又咽了下去。

  没办法,对着这样瘦弱到有些可怜的人,凌燃真的不敢说什么重话,只径自在另一个椅子上坐好,就闻到了空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檀香味。

  看着配套的红木小圆桌,吐槽了一句:“啧啧,这种地方,你应该请我喝茶的。”

  对面的人闻言手指微微蜷了蜷,一副歉然的样子,低声道:”抱歉,燃哥,我……”

  “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凌燃端起咖啡,本想就着手喝一口,但又想先问问题,遂单刀直入,“那些传言,我是真分不清。周围的人说的真真假假的,我也持怀疑态度,想来想去,还是直接问你最方便。你说是吧,云——起?”

  对面的人听到这个名称时先是抖了一抖,而后竟一反常态的抬起头,对凌燃笑了笑:“燃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已经查到了这个了么?也好……”

  不知是不是凌燃的错觉,刚刚脸色苍白,还抬起眼还想装可怜兮兮的样子的男生,此刻脸上竟露出一种“终于不用伪装”的释然和一种奇异的……平静,但凌燃有经验,这种平静之下,往往都会配套跟着一种疯狂。

  果不其然,云起直接向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明明明媚如暖阳,凌燃偏偏从中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凉。

  随后,云起并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反而对他讲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以全县最高分进了一所名牌大学……”

  凌燃闻言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他在讲自己母亲陆盼麟的往事,只是那些冰冷的文字骨架此刻却仿佛生出血肉,变得具象化起来。

  “她为了多挣些钱,早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曾跳槽过两次。可是她完全没想到,第三次进的那个大公司,会成为毁了她一生的噩梦……”

  凌燃听到这里就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他后来的话语,直接让他骨头都冰冷了起来:“那个人,明明都已经是可以当她父亲甚至爷爷的年纪,却借职务之便,强行对她施暴,事后她多次起诉无门,还受到了多方威胁,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用她。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在不久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且还是那种‘流产会威及生命’的怪胎。迫于无奈,她只能选择暂时返回家乡。”

第96章 云起的曾经

  凌燃目露不忍与愤怒。

  关于他跟他妈妈的事,当初只是囫囵查出个大概,除了厚厚的病历,细节什么一概不清。可凌燃没想到,现实比他的设想糟糕百倍。

  云起说到这里,突然面露一个残忍的微笑:“所以啊,燃哥,你说他,该不该死呢?”

  “该!”凌燃说的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觉得凌四这种死法都便宜他了。

  云起听到这话,诡异的微笑突然滞住,似乎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面上也露出一丝不知所措。

  “那后来呢?你妈妈,你们……”到底还经历了些什么?

  “后来……”云起眼神突然投入虚空,又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无意识喃喃道,“后来,她就回到家。可是,那种地方,又怎么配称之为‘家’?那些人,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人型水蛭更妥当……”

  他的妈妈陆盼麟,听说名字还是他那位封建的爷爷花了重金取的,实则它的含义,知晓的人无不清楚其中的恶毒与讽刺。

  在他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母亲的眼睛就一直不太好,据他所谓的“舅舅”说,“就是因为生了你,眼睛都瞎了!你就是个拖油瓶害人精”。

  这句话他记了许久,在后来跟母亲求证时,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告诉他,生产并不是直接原因,只是因为产后身体虚弱,没休息好,得了视神经炎,让他别自责。

  可无论是直接原因,还是间接原因,终归是有他的原因。他只能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多做些事情为母亲分担,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后来他稍微长大了些,他才懂得那位“舅舅”如此在意他母亲眼睛的真相。

  在他们那里,作为姐姐,必须为家庭无条件付出,被榨干所有骨血,否则就是“不孝”。

  而他的妈妈,原本是没有读高中的机会的,即使成绩再好又如何,再聪明又能怎样?一个女的,终归是要嫁给别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再优秀,怎么能比得上那个成天逃课,打架斗殴,成绩一塌糊涂还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舅舅”?

  幸而后来有位女企业家来到那里,知道情况以后提出,愿意资助母亲到大学毕业。

  而后母亲也很争气,不仅以全县第一的成绩上了最好的高中,还一路上了国内排名靠前的大学。但母亲的大量奖学金悉数被她的家人以各种借口扣走,但她也没在意,至少,她还有书读,有书读就会有希望。

  可发生了那件事后,她又返回了这片令她绝望的地方,前面的努力几乎算是全部白费。

  但她并未就此放弃,反而坦然面对所有流言蜚语,做些自己还能做的工作,尽力给自己好的生活。

  直到他们给母亲介绍了某个大她整整二十岁,还因家暴离异的男人时,母亲抵死不从,还差点出了事,他才真正明白,他那所谓“舅舅”吃人的目光,嘴里的怨毒的咒骂究竟是因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这野种!”

  “眼睛都快瞎了,啧啧,以后哪个男的会……”

  “一个赔钱货带一个拖油瓶,家都快被你们吃空了!”

  ……

  可事实却是,母亲自工作开始就每个月都在交家用,不仅如此,还得负责家中大大小小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