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人比他更为积极。下午三点不到,孙岩鑫就准时来到公司,像个幽魂似的缠上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也不知道公司安保是干什么吃的,前台又是怎么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的。凌燃一个眼刀过去,他瞬间乖顺,可每次坚持不到五分钟,又双叒叕故态复萌。

  凌燃烦不胜烦,最后忍无可忍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才四点就随他一起前往华英国际。

  由于来的时间太早,学生们大多还在正常上课,除了体育场馆周围,余下一片专属高中生的“肃静”。

  孙岩鑫自知理亏,在凌燃的瞪视中积极表示他立马就去为他买奶茶,以平息他的怒火。

  马上就要到初夏,太阳光已不容小觑,为了躲凉,他沿着树荫路走了走,一不小心走到了一排偏远的小房子旁。

  正打算往回走时,突然听到一声细碎的声响,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草木颇为繁盛,似乎很久没人打理。

  这排小房子也有些破旧,看样子已被关锁了很久,看来是已经废弃或是淘汰的功能室,只是还没来得及拆除。

  思索之间,又有一声更为明显的声音传来,凌燃眯了眯眼,锁定其中一间,径直向那间屋子走去。

  越靠近它,声响就越发明显,他本想看下房中的情况,可窗户设的太高,只能绕到正面去找门。

  来到门的那面,他发现连着几间房屋都被上了锁,且所有锁都被风雨阳光侵蚀得有些严重,可唯独发出声响的那一间换了个新锁,门前也有一些落下的灰烬。

  他走到门前,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在用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又好像掺杂了一两声细微的哭咽。

  凌燃神色微冷,环视一圈,看到身后已长草的篮球场和乒乓球桌角,确认了这是个废弃的运动场,这排房间兴许是器材室。

  呵,搞什么?经典恶俗桥段永不过时么?

  他稍稍走远了一些,从乒乓球桌旁找到个长了青苔的板砖,一步步飞跑回那间屋子前,手起砖落,猛得向那只新锁砸去!

  一击并未将门锁砸开,屋内的呜咽声却大了起来,转为小声的啜泣。

  他神色冰寒,不停的冲那门锁砸去,砸了几十下之后,门锁应声落地。屋内啜泣一止,还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为了避免有人在门后,他并未急着猛踢开门,而是丢开板砖,用手轻推。

  可能荒废太久,骤然打开,门轴竟有些滞塞,扭擦中发出一声怪响,打开一半后面竟不能再推动。

  不过也够了。他呼出一口气,从门缝中夹了进去,见到眼前的景象,滞了两秒,紧接着滔天的怒火滚滚烧了起来——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满身灰尘、污垢,中间还夹杂着零星的血渍,他的手被两根跳绳紧紧绑在身后,双脚被绑缚在一个废弃的台架上,脸朝下贴着地面,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嘴里可能还被塞了什么,导致他发不出声响……

  凌燃几乎是片刻就倾身滑过去半蹲半跪在地面,先将他的头抬起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正要为他拿出口中的堵塞物,看到那双泪水潸然的双眼不禁惊叫失声:“怎么是你?!”

第49章 坏学生

  口中的抹布被取出,粘黏的唾液混着血液滴落到地面,解开绳子,凌燃发现他的一只手臂已经骨折,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露出的苍白皮肤上全是各种擦伤和细碎的创口。

  凌泣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似乎还想抬一下手,瞬间牵动了唇角和手臂的伤,泪眼中全是惊疑不定的惶惑和一丝可怜的迷茫。

  “别动,别怕,我打个电话。”凌燃将他的头扶靠在自己的膝上,另一只手虚虚搭在他的肩上,避免触到他的伤口。

  心口起伏不定,他勉强压下暴戾的心绪,翻到电话簿中凌家医院的号码神色一顿,转退出到拨号界面,按下C市一家公立三甲医院的号码。

  打完数个电话,凌燃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心脏被揪紧:在他打电话期间,凌泣并没有乱动,也没有哭嚷,只是呆呆的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眼中悄无声息的流着清泪。

  他闭了闭眼睛,没着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忍再看那些伤口和他空洞死气的眼神,只将膝盖向下压了压,试图让他靠得更舒适些。

  孙岩鑫来得很快,他气喘吁吁的一脚将门彻底踢开,身后还跟着的两个抬担架的校医。

  “我艹!这谁干的!”饶是孙岩鑫这种神经大条的人,看到眼前人凄惨的境况也忍不住骂爹,简直缺德又恶毒!

  “小点声。”凌燃帮两人将凌泣挪上担架,起身时,衣袖突然被他没受伤那只手扯了一下,凌燃看着他的眼睛,倾身蹲下,低哑轻细的声音他耳畔断断续续响起。

  凌燃认真倾听着,时不时问他一两句,凌泣微微点头或摇头。半晌,凌燃直起身,叫上孙岩鑫一起走了,两个校医则抬着他往校医院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孙岩鑫实在憋不住,拉住凌燃就一通询问:“燃哥,我们不跟他一起过去吗?太可怜了,他那样子感觉随时都会碎……”

  “你是医生?你会看病?”

  凌燃理智到近乎“绝情”的话语触刺伤了他的神经,孙岩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就在他差点忍不住要说出“大逆不道”的危险发言,凌燃曲起手指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成功收获他的一声哀嚎。

  凌燃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勉强向他解释了一言两语:“他到医务室会有专业的律师、医生、护工陪同,你我在那儿,除了瞪着两个眼珠子盯着他,还能干嘛?还不如去做点其它的事。”

  “额……”他竟无言以对。

  两人一路穿行来到教学楼区,因自家老弟的缘由,孙岩鑫对这里还算熟门熟路,他带着凌燃一同去到高二年级组班主任办公室,正好“堵到”了正要出办公室门的凌泣的班主任。

  之前凌燃查过关于凌泣的信息,就发现他本身的成绩十分优异,但因为要照顾母亲,并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转学没转到国际班,而是去了实验班。

  除此之外,他妈妈履历也十分优秀,且她曾是卓跃的员工,可不知为何工作一年就莫名辞职,自此没了音讯。

  直到前不久前,随着凌泣的“认祖归宗”再次出现,却已经身患绝症。

  表面的信息就是这些,其它的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刚刚凌泣报出名字的那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事到最后估计会一团糟乱,可怜凌泣最后还劝他不用管他。如果他没碰到,不知情自然无从管起。

  唉,可惜,谁让他碰上了呢?

  二人才将这人堵站时,他还端着一副威严领导的姿态。

  直到他们质问起“为什么学生没来上课他也不管不问”时,他脸色明显慌了一瞬,片刻又恢复原态,言之凿凿道:“唉,这学生嘛,虽然成绩优秀,但这性格和道德品质,可能就……”

  而后列举了一堆证明,诸如:经常无故旷课,原因不明;打架斗殴;进女生厕所偷窥被抓;叫家长却至今没有回应……所以这一次,他理所当然认为,凌泣又在无故旷课。

  凌燃听着他说这些话,边听边死死盯着这人的眼睛,直把他盯得目光躲闪,直接不敢直视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