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安锦柔给江清月打电话问她那边的进展怎么样。
不过江清月只说了一句话,安锦柔便听出了不对,对方的嗓音听着有些难受。
安锦柔皱眉:“清月, 你嗓子怎么了?”
江清月那边低咳了声, “没什么, 小感冒。”
安锦柔皱着的眉没有解开的迹象:“你这听着不是小感冒的样子, 看医生了吗?”
安锦柔的关心让江清月心里一暖。
她放低声音,语气很柔很软, “嗯, 刚走。”
“怎么说?严重吗?”
“开了药。”
“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太忙,来回两地造成的。”安锦柔一下子猜出来了原因。
江清月:“没多大问题,我吃药就好了。”
安锦柔问:“你在家?”
“嗯…”江清月本来还想说一会儿去公司,但话到嘴边忽然顿住, 想要听安锦柔接下来要说什么。
安锦柔说:“我去找你。”
江清月本因为感冒没什么精神的眸闪了闪,有点庆幸刚刚没把话说完, 她勾了下嘴角:“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开车。”
安锦柔猜测江清月会感冒是因为南北气候差异,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江清月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来回两地奔波。
她该去关心一下的。
开车路过水果店, 虽知道江清月家不缺水果,但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还是买了一些进口水果意思意思。
四十分钟后,安锦柔到了江清月家。
管家早早就在门口候着, 见到安锦柔来他笑着请安锦柔往里走,安锦柔跟在他的身后, 观察院内景象。
她还是第一次来。
新中式的风格,与古色古香的山庄装修差不太多。院内角落有处亭子, 亭边种满了竹子,再下方还放着一个高大的缸,看着上面残枯的荷叶,安锦柔猜想如果是夏秋,荷花下应该还有锦鲤在游。
她猜这应该是江清月自己独自住的家,而不是跟江父住在一起。
记得裴樱提起过,江清月和江父的关系不太好,且江父的住所就在裴家那边。
内里的装饰也是中式风格。
进了玄关,安锦柔换上已经准备好的鞋,管家对她说:“安小姐,小姐在二楼左边的那间房,你直接上去就行。”
安锦柔点头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按照管家的话上楼时,有道持笑的声音叫住了她。
“安小姐?”
安锦柔循声转眸。
喊她的人是宋觅,安锦柔还记得上次在山庄前碰见,对方的自我介绍。
今天宋觅的装扮与山庄前浓艳的火红不同,她着淡妆,穿着一条素白色长裙,对她笑的模样显得温婉极了。
跟那天风情摇曳朝她们走来的宋觅仿佛不是一个人。
不过宋觅脚下踩着拖鞋的脚,没有穿袜子。而且那双拖鞋不似她脚下待客用的一次性拖鞋,更像是自己买来在家中用的。
在安锦柔看向宋觅的期间,身后的管家还低低唤了声“夫人”。
安锦柔礼貌点头,跟着叫::“宋夫人。”
这个称呼是宋觅没想到的,她笑着轻佻了下眉道:“我跟你年龄相仿,我叫你锦柔,你直接唤我宋觅就行。”
安锦柔颔首,但嘴上还是叫道:“宋夫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去看清月了。”
宋觅望向二楼紧闭的房间,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隐藏,转头跟安锦柔说:“好。”
说完宋觅又好意的提醒,“不过她每次生病脾气都不太好,如果说了什么话你别往心上去。”
安锦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暂时还没有摸清宋觅和江清月的关系,如果说这是江清月私人住所,那么宋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江清月上次对待宋觅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不允许宋觅在的。
可是看宋觅的打扮和管家对待她的态度,怎么看宋觅是住在这里的。
直到敲响江清月卧室的门,安锦柔都没有想明白。
听到江清月透过门的一声“进”,安锦柔便把这些索性放到了脑后。江家的事,她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不想。
虽不知道江清月的想法,但之后对待宋觅,就如刚才那般的礼貌就行。
安锦柔低眉,推开了房门。
见到来的人是安锦柔,江清月伸手去拿备在一边的口罩。
安锦柔见状,有些疑惑的笑道:“怎么在家还要戴口罩?”
江清月盖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腿上放着电脑,安锦柔来之前她一直在忙工作。戴好口罩后,江清月把电脑放到床的另一边。
指着她让管家放到床边的椅子,说:“这样就算你坐的离我很近,我也不怕传染给你。”
安锦柔眼里闪过了一丝愣怔,但很快被微笑代替,她坐到了椅子上,道:“我体质还行,不怕传染,你把口罩摘了吧,捂着也不舒服。”
江清月摇头,“没事,这样对你好。”
江清月不摘,安锦柔总不能上手,她只好依着江清月。
她问:“药吃了吗?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下午大概就好的差不多了。”江清月声音还有些哑,加上带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她说:“本来就没多严重,福伯非让我在家里待着,然后又叫医生过来。”
福伯就是管家,在楼下的时候,她听宋觅这么叫了声。
“也是为你好,就算再重要的事情也要以身体的保障为前提。”安锦柔道。
“嗯,这不被强制留在家里办公了嘛。”江清月舒心笑道。
福伯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了,一般他说什么江清月都会依顺。
公司那边还有李秘书,她没多担心。有心人要是听到她生病宅家,对她的戒备少了些,李秘书也好入手去查。
江清月想了想,问安锦柔,“警察有找过你吗?”
安锦柔摇头:“还没有,暂时应该还不需要我,毕竟我能说的都说了。”
江清月敛眉,“裴桐能力不错,或许用不了几天就能抓到幕后的人。不过…就怕抓到的是别人推出来的棋子。”
安锦柔:“不能顺着挖下去?”
“如果是公司内部的问题,很难。”江清月语气听不出一点很难该有的愁,反而平淡的像是马上就要解决问题一般。
安锦柔被江清月的从容感染,接话说:“那你好好养身体,等好了后,我也去公司了,帮你一起。”
她以为江清月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结果江清月却拒绝了她,“这个事情你不要掺进来了,我自己可以。”
江清月之所以会拒绝,是担心安锦柔的安危。
安锦柔:“多一个人多个帮手。”
江清月挑明:“你知道的,江家其他人都觊觎着我现在的位置,他们要是知道有人帮我一起对付他们,肯定会对你出手的。”
安锦柔沉默几秒,“…按照你说的,他们好像已经对我出手了。我帮你,也算是自保吧?”
“…”
房间陷入了安静。
江清月低下的睫毛在光下形成的影子,弯弯的映在脸上。
影子闪了几下。
最后江清月抬眸,微微叹气后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我又能在短时间里不担心你的安危,不是没有办法。”
安锦柔看着江清月,静静的等听江清月说办法是什么。
江清月很瘦,往常看比安锦柔还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娇柔,现在生了病,看上去又添了些许的虚弱。
似雨润后被雨水敲打的颤巍巍的竹叶。
口罩遮了江清月大半张脸,只有眉毛和眼睛露在外面,这让安锦柔视线的落点全在江清月的眼上。
那双淡泊的眸弯着,含着柔情的笑。
江清月哑声问:“还记得你说要还我人情吗?”
安锦柔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记得呀,你帮我那么多,我都还没还呢。”
江清月笑了笑:“上次我也说了,他们以我还未成婚为由挤兑我,说我担不了大则。人人心里都清楚这和成婚没有关系,可他们人人都想把我弄下去,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就找了个这么烂的理由,也不怕外人笑话江家内斗连脸都不要了。”
江清月眉眼淡然,声音如同山谷清风,仿佛能扫去一切。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字字含着力量。
这是安锦柔第一次在江清月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威严。
她不由挺直了后脊。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江清月口中的成婚。
安锦柔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江清月好像看出来安锦柔猜到了,她便没有再开口,而是故意不出声,给安锦柔反应的时间。
安锦柔心里那小小苗头在江清月沉默的这几十秒内逐渐燃成了火焰。
导致察觉江清月望着她时,安锦柔本能的错开视线。
这一点被江清月捕捉到了,她没说话,只是继续默声望向安锦柔。
可江清月心里却打着鼓。
那个能把安锦柔留在身边的机会就是现在,她要把握好力度,不能吓跑了安锦柔。
江清月心里想着,嗓子口痒意难耐,她忍不住咳嗽了声。
听到咳声,安锦柔回过了神。她先是看了眼床头,发现没有杯子,便起身:“我去给你倒杯水。”
安锦柔刚走出半步,身后江清月低哑的声音叫道:
“安安。”
安锦柔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想还我人情,那……”
安锦柔转身看向床上的江清月。
江清月一字一句似清风徐来,看着安锦柔的眸弯出了笑意,只是眼底深处,还带着几分不确定与慌恐。
不过这两种情绪在想到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后,慢慢转变成了坚定和势在必得。
江清月对上安锦柔的双眼,慢声细语说:“和我结婚吧,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