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OO恋,百合中的百合!>第118章 番外(3)

  苏意听到了边鹿焦急的呼唤, 可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全身虚软的就像被抽走了整个骨架,控制不住地往下瘫软。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自己要昏迷了,可却又诡异的没有彻底昏迷, 她恍恍惚惚好像灵魂出窍, 走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迷失了方向。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之前的心慌不安这一刻已经平复,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坦然,哪怕想到前方可能是生命的尽头, 她依然没有恐惧, 她觉得自己不会死,没有理由地坚信着。

  浓雾渐渐稀薄, 原本还算清晰的救护车声却渐渐远去, 边鹿低声的呢喃也听不到了,浓雾尽头是纸醉金迷,装潢华丽的酒店,觥筹交错的人群, 她看到了自己也坐在其中, 拿着酒杯,笑着和人碰杯。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孔,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她才把名字和那些脸孔对照起来。

  这是华盛科技的大宴,因为什么开了宴会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记忆久远的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不管什么借口开的, 总之就是个不好拒绝的应酬, 圈里人聚集于此,互相结交,互相利用。

  她记得那是她的毕业季,她不用像别的同龄人那样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只需要跟着舅舅四处应酬就好。

  她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这个头衔让她想偷懒都不行。

  舅舅去了洗手间,她一个人留在大厅,被敬了一圈后,实在喝不动了,想吐,胃里火烧火燎很不舒服,她本来就不太能喝酒,平时和学姐她们喝酒也只是浅尝辄止,生平就醉了那么一次,学姐走了之后她就更少喝了。

  眼看又有人举着酒杯笑眯眯朝她过来,她假装没看见,优优雅雅地跟旁边人说去个洗手间,赶在那人敬酒之前火速离开现场。

  应酬什么的真是烦,喝酒还算其次的,最讨厌的就是尬聊,真的是尬得脚趾抠地还得保持微笑。

  她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顺着洗手间旁边的角门去了酒店后院。

  后院有个不大的花圃,还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花圃中央是个雕塑喷泉,泉水汩汩,不时有水沫随风飘散。

  她深吸了口气,虽然城市的空气质量不怎么样,可比起宴会的憋闷,在这样的花园喷泉前深呼吸,还是会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缓步朝喷泉过去,也是闲得无聊,想看看水池里有没有养鱼,一般情况下是会养几条锦鲤的。

  还没走到,她隐约听到风中有舅舅压低的声音。

  舅舅不是去洗手间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并没有刻意去听舅舅在说什么,可随着脚步靠近,她看到了舅舅就在一棵梧桐树后,正捂着手机在打电话,一只手按在额头,似乎很烦躁。

  “减不了刑!苏家盯着呢!你儿子差点强女干的不是普通omega,是苏家大小姐!!怎么说就不明白呢?!”

  “你信不信我前脚给你们走关系减刑,后脚我就得露馅,到时候你们一毛也别想拿到!”

  “别跟我扯那么多,男人年纪大点不要紧,坐过牢也不要紧,只要有钱,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我不是说了吗?坐一年给100万,坐几年给几百万,多好的赚钱机会,你们这么急着让他出狱干什么?!”

  “我知道他急了不想在里面待了,所以你们劝劝他,为了钱忍忍,出狱之后他可就是千万富翁了,还不包括我每个月给你们家的生活补贴。”

  “行了,就这样了,等会儿我把今年的100万转给你们,再给你们多转10万。是,这10万不算在坐牢钱里面,算生活补贴。”

  舅舅挂了电话,朝着身后梧桐狠踹了两脚,平常那么沉稳的舅舅,除非暴躁到极点,绝对不会在外面控制不住脾气。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竟然是空白的,下意识蹲了下来,绕着水池躲开了舅舅。

  舅舅离开后,她心乱如麻,反复思索着舅舅电话里提到的:你儿子差点强女干的不是普通omega,是苏家大小姐。

  这话是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

  舅舅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不,不要随便揣测,不会的,那可是舅舅,怎么会,怎么可能,不会的。

  她恍恍惚惚回到酒店走廊,没有回宴会大厅,而是去了洗手间。

  她下意识想找高姐帮她查一下舅舅的通话记录,确认一下舅舅刚刚到底在给谁打电话。

  可又想到高姐是舅舅的人。

  她还能找谁?她身边除了舅舅的人,好像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难道告诉母亲?不行,母亲太脆弱了,万一结果不是她能承受的,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沈黎。

  她给沈黎打去了电话,沈黎毫不迟疑就答应了,甚至都没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赵锋。

  查赵锋的通话记录原本并不容易,可好在沈黎有个好二叔,没多大会儿,沈黎就把通话记录截图发给了她。

  她看着最后那串号码,迟疑了下,让沈黎找个普通号码打一下,打听一下是谁。

  沈黎见她这么谨慎,没有多问,很快就回馈了信息过来。

  【沈黎:是陈亮父亲的号码。】

  陈亮,这个梦魇一样的名字,哪怕时隔多年,才听到依然让她心惊胆战。

  真的是他!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真的确认了,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坐在肮脏的马桶上,再怎么光洁如新又怎样?这整个洗手间都让她作呕,好脏,到处都是病菌,好恶心!

  她想吐,可她不想离开厕所间,她恶心这里所有的一切,却想单独待在这个密闭的空间。

  至少在这个方寸之间,她可以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和她独处。

  她捂着嘴不住干呕,自虐一样越是呕越是靠着让她作呕的马桶。

  她甚至跪在了地上,掀开马桶盖,扒着马桶呕吐。

  吐不出来,好难受,为什么这么恶心却偏偏吐不出来?明明胃袋里那么多酒!

  她知道现在不是呕吐的时候,她应该想办法查出真相。

  可似乎不查,真相已经在脑子里。

  表哥为什么突然出国?陈亮在庭审现场为什么一直看向表哥的方向?

  舅舅为什么要给陈亮那么多钱?他堂堂苏氏集团的二把手,有什么能被陈亮拿捏的把柄?

  她扒着马桶自虐地涕泗横流地呕吐着,胃部终于在不断的痉挛中挤出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酒液和食物,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挣扎着起来,抽了厕纸擦掉嘴边的呕吐物,擦掉满脸的眼泪鼻涕,又擦了擦粘腻的手,按下冲水马桶。

  以往她从来不会用公共场合的厕纸,今天不仅用了,居然还擦了嘴。

  她恍惚地笑着,推门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空无一人,只有她走到洗手台边,像个没事人一样,挤了洗手液伸到感应水龙头下。

  温凉的水流了下来,还没冲干净她的手,又没了。

  她缩回手再伸过去,水又流了出来,没几秒又没了。

  她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厌恶这种设计,暴躁地转身走到保洁专用低矮的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痛快地冲洗着。

  手心手背,脸上嘴里。

  她顾不上妆花不花,只想洗到满身的恶心感,洗不干净她甚至没办法坚持回家。

  洗手间的门当啷一声推开,她弯着腰挡在门口,门只能开一个不宽的缝隙,她下意识转眸望去,和门外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对视。

  是边鹿,她认得她,这个女人在学校和圈里都很有名,只不过有名的方式不同。

  在学校边鹿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人设,据说连保安都勾引。

  在圈里边鹿是岑清珂最忠心的狗,岑清珂当着边鹿的面和别的omega胡来,边鹿都能忍着,还帮忙递指套。

  学校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但岑清珂胡来这件事她是倒霉的遇见过一次的,也确实看见边鹿帮忙递东西,不过不是指套,而是纸抽。

  这么能忍,不是拜金就是犯贱,至于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曲折悲惨的故事,她可没心思也没必要探究。

  原本对于边鹿这种人,她毫无兴趣,也无所谓厌不厌恶。

  可边鹿偏往枪口上撞,还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这是你能问的吗?这是你能帮得了的吗?!

  她承认她当时确实是迁怒了边鹿,可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

  她面无表情瞪着边鹿,开口就是嘲讽:“畏畏缩缩躲在门缝像什么样子?你见不得人吗?别在这儿脏了我的眼,滚。”

  边鹿递了一半的纸巾又缓缓缩了回去,她这么骂边鹿,边鹿居然还笑?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

  正常人莫名其妙被骂至少会变脸吧?边鹿连脸都不变,这是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敢得罪她?

  呵。

  她第一次生出了对边鹿的厌恶,不是因为道听途说,也不是因为看到边鹿给胡来的岑清珂递纸巾,只是因为边鹿看到了她的丑态,而且被骂了还冲着她笑。

  你说边鹿贱不贱?真贱!

  但凡边鹿说一句:这是公共厕所,你凭什么占着?她还能高看边鹿一眼。

  可惜边鹿像条谄媚的狗,夹着尾巴就跑了。

  那天之后她就开始暗中调查舅舅,一旦撕开一个口子,真相就再也无法隐藏。

  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她毕业证都还没拿到手里,对公司也是一无所知,她凭什么去告发赵锋?

  赵锋是压制董事会唯一的筹码,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哪怕再怎么接受不了,也得忍着。

  她开始尝试伪装,不让任何人察觉不对的伪装,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沈黎。

  沈黎帮她保守着秘密,一个字都没往外说。

  那段日子异常压抑,她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拿出父亲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离不开这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吸进肺里的那一瞬间,烦躁似乎被压下不少,她又能若无其事地面对赵锋,就像平时那样。

  她努力在公司扎下根基,比想象中难得多,要防着赵锋,还要被张连升打压,她连一分钟都不敢懈怠。

  她怕引起张连升怀疑,每次应酬都是跟着赵锋,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悄无声息发展着人脉,不再像之前那么敷衍。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遇见边鹿,之前也不记得总遇见,怎么这会儿总见?

  或许是因为之前边鹿对她而言只是路人,她从来不会留意,如今边鹿却是让她厌恶的人,她才会那么敏锐。

  边鹿还是那个样子,跟在岑清珂身后,见谁都笑,甚至被富太太们围观嘲讽,她依然笑着,像个听不出好赖话的傻子。

  边鹿真听不出来吗?她可不这么觉得,边鹿只是利益至上,不愿意去得罪那些有钱人。

  说起来,她也算是那些有钱人之一。

  她越发厌恶边鹿,厌恶边鹿的利益至上,厌恶边鹿谄媚恶心的嘴脸,厌恶边鹿明明是个拜金女偏还要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样。

  难怪大家都讨厌边鹿,不是没有道理,谁看着那样一张人畜无害装无辜的脸,能生出好感?

  她越来越厌恶边鹿,尤其边鹿笑的样子,笑得越美她越觉得作呕。

  当初怎么偏就让边鹿看到了自己的丑态?!

  她越想越觉得如鲠在喉,也越发地看边鹿不顺眼。

  她渐渐发现了关注边鹿的乐趣,似乎每次应酬,边鹿都会被周围的人戏弄,比如故意占了边鹿的位置,故意把边鹿的包坐在身下,故意在边鹿侧身往位置坐时踩边鹿的脚。

  当然这是少数,大部分上层圈里人是不稀罕这种小手段的,更多的是打直球,譬如语言上的嘲讽或调戏,甚至直接伸出咸猪手。

  为了躲避咸猪手,边鹿总是很狼狈,可再怎么狼狈边鹿也从没斥责过始作俑者,每次都是装作无事发生。

  她看着边鹿憋屈的样子,通常都会心情大好,虽然被咸猪手挺值得同情的,可边鹿自己都不反抗,还指望别人救她?

  反正她是不会救的,她是来看边鹿倒霉的,可不是来当慈善家的。

  可是总看到omega被alpha猥|亵,即便每次都被边鹿躲开,那种感觉还是非常不好,她便不再关注边鹿,哪怕迎面遇上也当没看见。

  不久后,张连升借口D.T公司的合作没谈成,对赵锋发了难。

  她虽然厌恶赵锋,可这时候赵锋还是她的挡箭牌,她不能让赵锋出事。

  她拼尽全力保赵锋,可也只是勉强把赵锋留在了董事会。

  之后的诬陷接连不断,张连升致使了不少人往赵锋身上泼脏水。

  赵锋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贪污受贿,公开了自己这些年的账目往来。

  她在那些账目中看到了那晚酒会转出去的一笔110万,是转给赵旭坤的。

  再往前翻,可以看到每年赵锋都会有一次百万数字的款项打给赵旭坤,而平时赵锋都是二三十万这样的数额打给儿子,顶多五十万。

  第一笔百万款项就是在她被强制的那一天打出的。

  她心知肚明那钱究竟是打给了谁,心里只觉得嘲讽,表面却可以伪装得滴水不漏。

  她继续翻看着赵锋的流水,发现了奇怪的一笔,头一天打过去,第二天又被对方转了回来。

  赵锋的流水都是只出不进,除了工资和年底分红,没有人给赵锋打过钱,更没有打过去又被对方打回来的。

  起初她也没太在意,可看到日期时,她愣了下,这不是她被当街揭掉阻隔贴的那天吗?

  那天她记忆犹新,不止被当街揭掉阻隔贴,还从全国奥赛退赛。

  这笔钱的数额和赵锋曾经告诉她的,感谢那个帮助她的好心人的数额完全一致,为什么钱又打回来了?那个帮助她的人没有收钱?

  她当即打电话问了赵锋,赵锋说确实没收,第二天就给退回来了。

  她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周围全是豺狼虎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好人,她却忽略了这么多年,还以为人家贪财要了自己的钱。

  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问了赵锋,赵锋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她不知道比较好?人家无私地帮了她,她却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人家可以做好事不留名,她却做不到闭目塞听。

  她对赵锋说:“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反正有账号,这是支付APP的账号吧?我估计也不是对方告诉你的,是对方的手机号就是账号,你自己查到的,对吧?”

  赵锋没办法,这才告诉了她。

  “是……边鹿,岑清珂包|养的那个小情人。”

  什、什么?!

  怎么会是她?!

  她设想过无数可能,可从没想过救她还拒绝她的钱的人,居然会是边鹿。

  不是拜金女吗?不是爱财如命吗?不是为了钱都能忍受岑清珂当面和别人划船吗?

  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当年才高二的边鹿为什么要拒绝她的钱?是觉得她身份高贵,想装个好人,借机彻底攀上她?

  可这么多年了,边鹿一次也没主动找过她,这又是因为什么?

  她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自己唾弃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笑话的omega,居然就是当初无私帮助自己的人?!

  她记得当初边鹿怎样帮她把校服盖在头上,也记得边鹿怎么温柔地安抚她,更记得边鹿注射抑制剂时怕她疼,还不停地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惜当时她蒙着头,又神智不太清醒,根本没记住边鹿的声音,以至于再听到也没有认出来。

  她混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边鹿这个人,一下午工作都心不在焉的。

  几天后她想通了,人都是会变的,当年边鹿人品怎样,并不代表现在。

  现在边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包容岑清珂,也不管是为了钱还是别的容忍了咸猪手,边鹿这样懦弱不自爱的人,都不是她喜欢的。

  既然交不了朋友,那就从别的方面还了这份情,以后还是陌路,谁也不欠谁就好。

  她开始寻找还人情的合适时机,却发现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边鹿是岑清珂包|养的情人,又是岑清珂的特助,应该不缺钱,当年边鹿就没要钱,现在她给钱似乎也说不过去。

  可不给钱,她又该从哪儿还呢?

  思来想去,她不想在为这种问题浪费脑细胞,干脆直接问边鹿好了,也许边鹿当年只是嫌钱少呢?或者还有别的心愿呢?

  那天,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问边鹿,可照了一圈没看到边鹿的身影,明明进会场的时候看见边鹿和岑清珂一起进来的。

  她端着高脚杯一边熟练地应付着,一边四处寻找,终于在会场外的走廊看到了边鹿和岑清珂。

  她刚想走过去,却发现气氛不太对,又停住了,躲到了廊柱后面。

  岑清珂正在训斥边鹿,压低的嗓音透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你怎么那么贱呢?怎么天天勾三搭四?!”

  边鹿小声道:“我没有,是他咸猪手,我……”

  岑清珂打断道:“他怎么不咸别人只咸你?!再说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人家哪个不是见过世面的?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能看上你这种破鞋?!还不是你勾引人家?!”

  “我……我没有,我……”

  啪!

  她在柱子后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巴掌响,边鹿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岑清珂压抑的愤怒。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狡辩!你没事冲人抛什么媚眼?!没事往他身边凑什么?你不就是故意让他摸你吗?!”

  边鹿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到:“我没有……”

  岑清珂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边鹿,把我惹恼了,那后果你承受不起!以后给我检点点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让我发现还有下次,你求我也没用!”

  岑清珂拂袖而去。

  边鹿一个人站在原地,仰脸望着走廊外昏暗的夜空,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种时候却只是仰着脸,该哭偏没有哭,只是看着夜空,直到手机响起才默默低下头回了会场。

  她从柱子后走出,看着边鹿离开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

  她不愿意否认自己的判断,否认自己的判断就意味着否认自己,她是一定要重掌苏氏集团的人,她绝对不能否认自己,不能击碎自己的自信。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就算边鹿看上去再可怜,也是她自找的,她自己不反抗,还指望谁?指望她吗?她是欠她人情,可也是救急不救穷,她救不了这种懦弱不自爱的人。

  可她……可她也似乎理解了边鹿为什么每次面对咸猪手都装作无事发生。

  或许边鹿也像她一样无人诉说,即便告诉自己的alpha,换来的不是为她撑腰,而是更无情地羞辱。

  所以边鹿默认了被嘲讽欺负,也是因为岑清珂根本不管她,甚至还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有了这个猜测,她开始连带着观察起岑清珂。

  是的,她的猜测并没有错,甚至更糟糕。

  边鹿被嘲弄时,好多次岑清珂都是发现了的,可岑清珂只当没发现,甚至还会在私下讥笑边鹿是个不上台面的货色,带着她应酬了这么久都没办法融入,活该被人家笑。

  她承认那一瞬间她的火气被挑了上来,可也就是那一瞬间,她很快就觉得自己很可笑,边鹿和岑清珂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气的?

  她开始厌烦参加那些对她帮助不大的应酬,渐渐的能让她出面的应酬越来越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忙于对付张连升,没再关注边鹿,还人情的事也暂时搁置。

  等她终于靠着D.T公司的合约在集团站稳脚跟,她才再度想起还人情的事。

  早点还完,早点心里干净,她不喜欢欠着别人。

  可到底怎么还,她依然没有头绪。

  不如,去找岑清珂旁敲侧击一下?

  岑清珂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真能问出点什么。

  她翻了翻最近递来的邀请,大部分都是她不会参加的,她选了最近的一场,确定岑清珂一定会出席的,接受了邀请。

  那晚,她又见到了边鹿,她像往常一样的无视,和岑清珂“相谈甚欢”。

  岑清珂真是个不长脑子的玩意,又想讨好她,还总挑不开的那壶拎,竟然问起了当初奥赛的事。

  她半真半假地敷衍着,眼角余光一直打量着边鹿。

  边鹿沉默地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灌酒,和平时岑清珂和别的omega打情骂俏时的淡定不同,明显心情不好。

  她觉得可笑,边鹿该不会以为她看上了岑清珂吧?

  就岑清珂这种货色,白送她都嫌恶心,边鹿倒是有胆子敢想?!

  只是想一想就是对她的侮辱。

  她越聊越觉得无趣,也觉得自己可笑,想打听边鹿的事,随便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她何必要亲自出马?结果效率低下不说,还恶心了自己。

  就在她意兴阑珊,打算收场离开时,边鹿突然站了起来,捂着嘴似乎想离开,可醉酒的脚下虚浮,绊了一脚,直朝她趴了过来!

  她刚想伸手扶一把,就被吐了个稀里哗啦。

  好、好恶心!

  别说她有洁癖,就算没有,这样被人迎面吐了一身也得发疯。

  她推开边鹿就站了起来,在一群人的目光中尽量从容地离开会场,去了洗手间。

  她看着身上恶心的呕吐物,举着手,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她想马上脱掉礼服扔得远远的,可她没有替换衣服。

  她强忍着恶心先给助理打过去了电话,让她赶紧送套衣服过来,这才走到水池前,目测了一下距离,转身又到了保洁专用水池前。

  这家酒店的水池不是在门口,是在整排客用洗手台的最里侧。

  她拧开水龙头,俯身直接贴到水流下,让水直接冲刷衣服上的呕吐物,她实在做不到下手去碰。

  正弯腰冲着,门哐啷一声推开,一道人影踉跄着进来,边走边发出“呕呕”的不规律声。

  她蹙眉望去,还真是冤家路窄,来人是边鹿。

  边鹿像是没看见她似地,趴到洗手台就开始吐,边吐边开着水龙头冲,异味并没有散开,可还是很恶心。

  边鹿吐完醉醺醺漱了漱口,又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哗啦哗啦冲脸,冲了好半天才体力不支滑坐到了地上,背靠着洗手台。

  她见边鹿靠着不动了,也懒得再理会,继续冲衣服上的呕吐物。

  胸前、小腹、裙摆,全都冲得湿透滴水,完全看不出呕吐痕迹了,她才停下,冻得打了个哆嗦。

  春末夏初,照理说气温已经很高了,可这么湿漉漉的,又是晚上,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强忍着生理心理各种不适,烦躁地等着助理送衣服过来。

  为了避免其他人再进来,她还专门过去反锁了洗手间的门。

  这一身湿漉可不好被人看到,隔着镜子她都能看出被湿透的衣服勾勒的过于明显的身形。

  穿这种礼服又不能穿内衣,湿了就沉甸甸的,抹胸一直往下掉。

  她嫌恶心,不想用手去提,只能蹲下来,又能保暖一点,还能夹着不掉。

  她不蹲还好,她这一蹲,醉醺醺的边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转头看向了她。

  “哈?你、你也在啊?”

  哈什么哈?像个傻子。

  她白了边鹿一眼,并不搭理边鹿。

  边鹿却突然身子一歪,朝她伸来了手,她心头一跳,那手在地上按来按去,得多脏!她怕边鹿碰到自己,下意识赶紧站起身躲开。

  却不料,起得太急,高跟鞋踩了裙摆,本来就沉甸甸直往下坠的抹胸直接扯到了腰际!

  就那一瞬间,她清楚看到了边鹿熏红的眼睛蓦地亮了,直勾勾盯在她身上。

  神、神经病吗?!

  她可是omega,有什么好看的?!

  她赶紧慌手慌脚挪开高跟鞋,也顾不得脏不脏,赶紧提着裙子往上拽。

  眼看就要拽回原位,裙摆突然被拽住,边鹿醉醺醺趴在地上拽住了她的裙摆,还拼命往下拽。

  她简直要气疯了,要不是站不稳,她真想一脚踹到边鹿脸上!

  “放手!你干嘛?!放开我的裙子?!”

  眼看好不容易归位的抹胸又要被拽下去,她被迫无奈,只能屈辱地先顺着裙子蹲下来。

  却不料,还没蹲稳,拽裙子的边鹿突然抬手,两手扣住了她的脑袋,整个人朝她贴了过来?!

  她、她干什么?

  她疯了吗?!!!!!!!

  边鹿疯没疯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真的要疯了。

  她拼命推拒着边鹿,却还是被边鹿亲个正着,那带着酒气的嘴唇,让她说不出什么感觉,她甚至都忘了恶心,就拼命拍打抗拒,身体摇晃着坐在了地上。

  地上好脏,她要崩溃了!

  我要宰了你边鹿!我绝对要宰了你!!!

  她崩溃的差点原地去世,好不容易推开边鹿,再也控制不住扬手给了边鹿一巴掌。

  平时她是不会打人的,她可不想她的手去碰别人油腻腻的脸。

  可今天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手边是没刀,但凡有刀,她一定毫不留情把边鹿捅个透心凉!

  边鹿被她打了一巴掌,脸颊奇异的几秒就肿了起来。

  边鹿捂着脸,跪趴在她身前,突然笑了,就像平时别人怎么戏弄她她都会笑一样,就那么傻了吧唧地笑了。

  她本来就气,这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啪啪啪给了边鹿好几耳光。

  边鹿傻乎乎两手捂着脸,明明脸都肿了,还冲着她傻呵呵笑。

  “笑屁啊笑!天天没事就知道笑!你除了笑还会干什么?!别笑了!恶心死了!”

  边鹿僵了下,醉醺醺的眼眸望着她,下意识又笑了下,赶紧又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垂下了嘴角。

  “恶、恶心吗?”

  “恶心!”

  “哦……”

  边鹿垂下来眼帘,捂脸的手也松开了,两手按在脏兮兮的地上。

  她赶紧趁机起来,强忍着恶心拽好抹胸,又用胳膊蹭了蹭嘴唇。

  她怕边鹿再发疯,没敢转身去洗脸洗嘴。

  跪趴在地的边鹿突然笑出了声,笑声不大,很压抑,笑得肩膀身体微微抖动。

  她警惕地看着边鹿,看着边鹿笑着笑着坐到地上,像是失去了力气,歪靠着洗手台,边笑边抬眸看向她。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哭吗?我该生气吗?我该大声的斥责大声的反抗吗?”

  “可是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我没哭过吗?你以为我没反抗过吗?还是你以为我没生气过?”

  “没有用的,反抗的结果只会被践踏的更厉害,掉出的眼泪只会给他们增加笑料,我不是你啊,我不是天上的月亮,没有人会在意一滩烂泥是不是伤心了。”

  “我还能怎么做呢?原来连笑都不对吗?那你告诉我,我该用什么表情?像现在这样吗?一边哭一边笑,像个彻底的疯子?”

  “哈哈哈,苏意啊,你为什么要后退?你也觉得这样的我更恶心是吧?”

  “那我还是笑吧,起码恶心得轻一点,你说是不是?”

  边鹿说着说着合上了眼,脸上笑着,眼角却止不住的眼泪。

  她看着这样的边鹿,突然胸口像堵上了似的,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强制案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崩溃边缘,可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直在恶化,她只能强颜欢笑,照顾母亲的情绪。

  赵锋当时还说:“看到你能情绪还算稳定,我就放心了。”

  她稳定吗?她只是被逼无奈,想哭都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最开始还有舅舅可以依赖,后来没有舅舅,只有赵锋,连最后可以依赖的对象都失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边鹿要这么忍耐,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碰触的秘密。

  助理送来了衣服,她进了单间换上,出来时,边鹿还靠着洗手台闭着眼醉醺醺地笑,眼角已经没了眼泪,那一瞬间的崩溃只有她看到了。

  她想让助理再弄身衣服过来,给边鹿,可出门就碰上了找过来的岑清珂。

  岑清珂看到她不停地道歉,还说一定会赔她礼服,她只说了句边鹿在里面,带着助理离开。

  回到家赶紧洗澡,洗了一遍又一遍,还觉得那粘腻腻的感觉在身上。

  等好不容易洗够了,她才想起刷牙。

  被亲不是更恶心的事吗?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她对着镜子刷着牙,不自觉又想起了边鹿亲过来的画面。

  明明那么恶心,为什么心脏会加速?

  边鹿为什么亲她?难道边鹿喜、喜欢她?

  疯了吗?她是omega,边鹿也是omega!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浴袍领口,她想起了边鹿瞬间亮起的眼,那不是淫|靡的视线,那是突如其来看到珍宝的冲击。

  边鹿突然亲过来,就像是突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宝贝,脑子一下子断了弦,不受控制想要靠近。

  她闭了闭眼,对自己的比喻很不满意,她和边鹿都是omega,是omega!

  什么宝贝不宝贝的,边鹿喜欢的可是岑清珂。

  别胡思乱想了,她等着边鹿酒醒了滚过来道歉,到时候再决定用什么姿势宰了她!

  连她苏意的便宜都敢占,真当她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搓圆揉扁的傻白甜?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口气肝完,我继续肝!

  感谢今天有糖吃~~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包养议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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