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男人没有染紫色的头发,而是金黄色的。他看起来不经常打理自己,皮肤晒得脱皮,手上还缠着一小截绷带。
萧蕴走进后厨,地上全部都是没来得及冲干净的血水。各种海鲜的味道汇聚在一起,鱼腥味、海水的味道交织,一下子冲进萧蕴的鼻腔,让他不由自主地捂起嘴巴。
秦臻就在那儿。
他在处理一只大鱿鱼,正蛮不讲理地用刀切割鱿鱼带有吸盘的触手。
萧蕴想起那小玉跟他说,这人曾经是个片场的场务,还曾经去过影帝纪裴的生日会,他觉得不太可能。
不管怎样,后厨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可秦臻好像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刀放下,然后冲出了后厨。这个举动带来了一些骚动,萧蕴愣了一下,大喊道:“等一下!”
秦臻发了疯的跑,萧蕴追了上去,两人在黑色的深巷里你追我赶。终于,还是萧蕴要快一些,他从后面一把抓住秦臻,秦臻反手就是一拳,萧蕴躲开了,接着一拳砸在秦臻的鼻梁上,秦臻发出一声可怕的呻吟,整个人晕头转向。
萧蕴喘着气,将秦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彬彬有礼地说道:“你好,我不想伤害你。”
“警察同志……我什么也不知道……”秦臻疼得龇牙咧嘴。
萧蕴道:“我不是警察,放心吧。”
“嗯?”秦臻稍微冷静了下来,语气中带了点迷茫,“你是谁?”
萧蕴道:“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周心远?”秦臻安静了一会儿,主动问道。
萧蕴心里一沉,点点头。
他松开了秦臻,秦臻看了看四周,道:“找个其他地方说吧。”
调查人:萧蕴
目标:秦臻
秦臻就住在一套老式的房子里,在一楼,带了个小院子。
“以前是我奶奶家,后来我奶奶去世了,房子就留给我了。”秦臻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抽了张纸巾,按住了鼻子。
他被萧蕴揍得流鼻血,此时萧蕴也只能假装无事发生。
“我奶奶生前最喜欢吃大葱卷饼,那味道,别提了。我最喜欢吃旺旺仙贝,你要吗?”秦臻拿起桌子上的仙贝,递给萧蕴。
没有条理,没有逻辑,像是障眼法。萧蕴想。
“不了,谢谢,我们还是来说说周心远把。”萧蕴说。
秦臻面上露出了一种遗憾的神色,道:“周心远啊……”
萧蕴开了录音笔的开关,就放在秦臻的仙贝旁边,秦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蕴:“我已经看过监控了。第一次,在影视城,你帮着周心远进来接近梁嘉誉。”
秦臻:“那地方是个死角。”
萧蕴:“不完全是。”
秦臻:“好吧,还有呢?”
萧蕴:“纪裴的生日宴会,你是怎么进去的?”
秦臻:“当时还在娱乐圈混呗,还是有一点人脉的嘛。”
萧蕴:“不对,第二次你出现在那里依然不是巧合,你在那里等周心远,是为了什么?”
秦臻:“不信拉倒。”
他皱起眉头来,但是却不苦闷,看着萧蕴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猜出多少。
萧蕴:“第三次,我猜你应当给了周心远一点线索,不然他找不到梁嘉誉的家。你在校门口遇见他,你给谁打了电话?”
秦臻:“我说你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
萧蕴微微一笑:“全猜对了吗?”
秦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我承认,周心远是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以前哥穷困潦倒的时候在网吧上网没带钱,他请我吃了顿饭,但是你所说的……全是你的猜测,而不是事实。”
萧蕴道:“是事实,我知道。”
秦臻摇了摇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萧蕴:“你背后那人是谁?你在负责给谁接头?”
秦臻:“我不告诉你,你杀我啊。”
萧蕴:“当然不杀你,但是你要知道,你可是给别人卖命,在这种事情中,小人物的下场会是什么?”
秦臻:“不用知道,梁家快爆出丑闻了,我也会拿到相应的钱。”
萧蕴叹了一口气,问道:“什么丑闻?”
秦臻:“你等着看吧。”
萧蕴不说话了,一时间客厅里非常安静,他看了看墙上的黑白照片,老妇人面对镜头,眼神里满是沧桑。
萧蕴道:“是枫行娱乐的康岩?”
秦臻:“……”
秦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怒道:“你耍老子玩?你他妈什么都知道了,还在这假模假样地问我?”
萧蕴笑了起来,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
秦臻翘起二郎腿,烦躁地说道:“鬼知道,康岩要整梁家呗。周心远反正跟康岩是一路的,我就暗中帮他做点别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场务了?”
“要了命了谁他妈要在剧组,天天昏天黑地的,老子贼烦这些拍戏的。”
萧蕴:“康岩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帮他?”
秦臻:“关你屁事啊。”
萧蕴:“是你奶奶吧。”
秦臻:“……”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秦臻最后点了点头,道:“他帮我付了奶奶的医药费。”
萧蕴开玩笑地道:“你真没有原则,康岩没给你封口费?”
秦臻道:“原则?老子是没有原则,给他们干了一两年的活,反正这些人也不会在乎你的死活,目标达到,就把你踢到一边。”
秦臻的身体微微向前,他在灯光下露出一个笑容,萧蕴看见了他有很浓重的黑眼圈。
“因果报应,迟早会来的。”秦臻轻声道。
就在此时,他一把抢过了萧蕴放在桌子上的录音笔,随即踩了个稀巴烂。
萧蕴没动,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想知道周心远以前的事情。”萧蕴平静地说。
秦臻又给录音笔的尸体补了两脚,抬起头,舒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你可以去他以前的学校看看。”
“在哪儿?”
“郎山镇,育英高级中学。”
萧蕴点点头,笑道:“谢谢。”
“不送。”秦臻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朝着萧蕴挥了挥手。
萧蕴走出秦臻家,下楼梯的时候右手放进口袋里,那里还留了另外一个开着的录音笔。
郎山镇,育英高级中学。
这个地方不太好找,还是花了萧蕴一点力气。
这里大体还是属于南方较为富饶的地区,但是郎山镇没什么特别的,整个小镇很安静,萧蕴下了火车之后又坐了几小时的大巴,一路颠簸过来。下午的时候,他找到了育英高级中学。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从外面看起来,虽然比不上城里,但也干净利落。
门卫大爷看了看萧蕴,让他在访客登记簿上写下了名字和身份证号。
萧蕴进了校园,没什么人,操场上只有一个班级在上体育课。
他们看了一眼萧蕴,随即又怯生生地跑开了。
中学的李主任接待了萧蕴,他被带到访客室。
“来,喝茶。”李主任为人很热情,也许是因为萧蕴在电话里说想捐赠三十万元给孩子们当做助学基金。
“我们这里虽然穷了点,但是孩子们还是很努力的,每年都有不少人考上一本。”
李主任带着萧蕴参观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放着的都是历年来学生们在各种场合下获得的奖状和荣誉。
萧蕴挨个看了,李主任说:“除了文化课,我们也倡导大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音乐、美术、围棋、书法、写作……学生们都会参加。”
萧蕴对着李主任笑了笑。
他继续往前走,认真地看着墙壁上的照片。
最终,他在一张照片前停了下来。照片上的少年有些不安地垂着头,虽然手里拿着奖状,但是看起来还是有着明显的不自信,给人一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萧蕴仔细地看着少年的面容,不放过一丝细节。
“这是什么比赛?”萧蕴问。
李主任答道:“哦,这是市里的一个作文比赛,那年有两个学生得了奖。”
“这个男孩子?”
“他是一等奖,我记得他写作很有天分,就是平时看上去很内向,不怎么说话,家里条件也不太好。”
“他叫什么?”萧蕴轻声问,仿佛怕惊扰了一些幻想。
李主任想了一下,说道:“他叫周嘉木。”
“……什么?”萧蕴猛地回过头,提高了声音。
李主任愣了一下,道:“周嘉木。周而复始的周,嘉奖的嘉,树木的木。”
这一瞬间,萧蕴整个人如同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一阵凉意攀上他的后背,他道:“这不可能。”
李主任不明白为什么萧蕴要纠结这种事情,但是显然她坚信自己没有认错。
“萧先生,我不会记错的。这孩子就住在郎山镇,从小我们都知道他。他学习成绩好,但是家里父母去世的早,只有一个残疾的舅舅和他一起生活……”
萧蕴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线索涌进他的脑海……他知道周心远有秘密,但是他可不知道周心远曾经改过名。
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一场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