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稳坐宫中,难以见上一面,想要投诚也没有机会,这下诸皇子有了爵位,各方蠢蠢欲动,暗中各自投靠,最近京中私下里都在议论,到底该投效到哪位皇子门下。

  “就先说说几位郡王吧,直郡王的势力主要在兵部,大家都知道这位是跟着皇上去过战场的,个性耿直刚烈,偏爱武将。诚郡王醉心于编书撰文,在翰林院倒是人脉颇广,若是真有真才实学,自诩能够与翰林院的诸位学士比肩,倒是可以去他府上一试。”

  “不是还有一位宁郡王吗?他可是嫡皇子,出身高于方才那二位,你怎的把他漏了?”

  “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宁郡王确实尊贵,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他身子不好,太子颇为疼惜幼弟,至今还将他留在宫里住着,咱们压根就见不着人家的面儿。”

  “可直郡王与诚郡王的门口挤满了人,轻易怕是也入不了这二位的法眼,不是还有几位贝勒吗?”

  “当然,咱们这就接着往下说,四贝勒性情颇为冷淡,不好琢磨,据说他喜欢道家法学,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应当是不大乐衷于权势。五贝勒自幼是太后养大的,当今太后出身蒙古,五贝勒连汉文都不大看得懂,汉人若想投靠这位,还是省省吧。七贝勒据说天生残缺,自是不必多说。”

  “倒是八贝勒值得一提,别看他是此次皇子封爵中,年纪最小的一位,私下却颇为随和,礼贤下士,最重要要的是他文武双全,深得皇上宠信。”

  “如此看来,八贝勒倒是颇有贤德之风,我得去试试。”

  唰的一声,隔壁厢房里的气质格外尊贵的宾客,恰好合上手里的折扇。

  他瞧着年岁不大,那双眼睛极为灵动有神,一看就是被家人娇养着宠大的小少爷。

  “这样的言论应该很多吧?”

  说话的正是初次出宫游玩的胤祾,他对面坐着的是年长他十几岁,幼时曾与他因为一幅画结缘的隆科多。

  “不错,每天都有,就这家店一天还得来好几拨呢。”

  胤祾眼神一转,折扇半遮着下半张脸靠近,低声问他:“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你阿玛找的人吧?”

  隆科多在家中不受重视,如今好容易跟宁郡王搭上了线,毫不犹豫就把他阿玛佟国维给卖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

  重新坐直,胤祾轻摇折扇,眉眼生动鲜活。

  “哼,我就知道,其他人背后都有他们各自的母族支持,唯有老八母族门庭低微,几乎帮不上忙,若换作是我,我也会把筹码赌在老八身上,若是将来事成,那回报必定甚是可观。”

  这样的话,隆科多是不敢接的,赔着笑给这位金尊玉贵的主子倒了杯茶。

  “瞧您,这么热的天儿,可别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喝茶喝茶。”

  说了这么多,胤祾也确实有些口渴了,便给了他面子。

  “马上就要春闱了,这金玉楼还开了盘,赌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分别花落谁家,王爷可要瞧瞧?”

  “不是还没考吗?这就开始比了?好歹也等会试结束张榜后吧。”

  “都有都有,不过这先头的盘看的就是运气,若有慧眼识珠者此时压盘,还能借此大赚一笔呢。”

  “那就下去瞧瞧。”胤祾今日本就是打算出来玩的。

  二人下到一楼大厅,果然见墙上挂了好些人名。

  “佟佳……法海?跟你同姓呢,可是你家亲戚?”胤祾敲了一下身旁的隆科多。

  “咳咳,这是我堂兄,我大伯的次子,他生母出身卑微,我大伯还有我那两个嫡出的堂兄弟,都是不承认他的,不过他的书念的极好,不说定能得一甲吧,考个进士大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真?”若真是个人才,不是正好可以帮太子哥哥笼络住,不受家族重视,出身世家大族,正适合在太子哥哥膝下效力。

  “这可不敢骗您,他确实是有这等实力的。”

  “武将世家里出了个读书厉害的苗子,有意思。”

  隆科多深知自己就是个陪玩的,只有把这位爷哄高兴了,太子才会看得上他,况且自己的这位堂兄将来走的是文臣的路子,跟自己并不冲突,反而还可以互为助力,既然宁郡王对他感兴趣,那自然是得把人叫来,满足一下宁郡王的好奇心。

  “奴才这就让人去请他过来。”

  “好啊,这顿饭小爷请了,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有你说的那样有本事,是个板上钉钉的进士。”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法海正在温书,一听是隆科多,还觉得奇怪,他跟这个堂弟可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亲戚,人家都遣人上门来请了,他也不好回绝。

  等他进门之后,才发现里边竟然还坐着一位一看就身份不一般的少年郎,瞧自己那堂弟卑躬屈膝的样子,多半是皇室宗亲。

  “堂兄到了,方才我与二爷在一楼大厅瞧见了堂兄的名字,好些人都说堂兄此次春闱能够拿下一甲,二爷心生好奇,故而我就叫人将堂兄请来,当面见上一见。”

  二爷?佟佳法海瞧那少年所穿衣裳的料子都是进贡的锦缎,且腰间所佩的玉佩样式,也是宫廷专用,大致便猜到了这位二爷的身份。

  “在下佟佳法海,见过二爷。”

  “私下就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吧,方才隆科多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此次定能考中进士,我一时好奇,就想邀你过来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不过是隆科多为了顾及我的颜面,所以在二爷面前略有些夸大了,法海资质普通,哪里就敢笃定自己必中,实在惭愧。”

  一顿饭的功夫,胤祾从此人的言谈举止中,便得知他的学识确实出众,最重要的是此人不骄不躁,不似隆科多这样过于圆滑,却也并不迂腐。

  与教过他的陈廷敬和张英倒是有些相似,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文官,若是熬上几十年资历,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的来说,是个值得投资的人才。

  “你的学问确实不错,又颇有耐心,我家中有好几个正在读书的幼弟,若你能考中进士,入了翰林院,我便向家中长辈请你给他们做老师可好啊?”

  “这、”

  法海有些措手不及,宁郡王的幼弟岂不就是皇子,他去给皇子们做老师?

  那都是翰林院学士才能轮得上的差事,即便他考中进士,最多在翰林院做个庶吉士。

  “当然好了!我瞧堂兄这是高兴得都忘了谢过二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