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夫人,这里毕竟是密鲁菲奥雷的总部,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吧,实在太危险了。”巴吉尔微微皱着眉,有些焦急地看着弥。

  “巴吉尔。”弥无奈地叫了巴吉尔一声,眼前巴吉尔担心又固执的眼神让她想到了纲吉,于是语气也放软了一些“机会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的。”

  巴吉尔仍皱着眉“您究竟想做什么?”

  弥的气场平静了下来,她淡淡地看着巴吉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洗手间里很安静,每扇隔间门都打开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弥上前了两步“白兰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弥在巴吉尔身前轻声说着,如同交换着耳语“我要他今天就变成一个死人。”

  巴吉尔的神情一惊,随后愣怔地看着弥“就您一个人?”他更加担心起来“您和泽田阁下商量过吗?确定万无一失吗?您今早才从日本回来,计划也是在短时间里想到的吧,您确定真的没问题吗?”

  “傻孩子。”看着巴吉尔焦虑的表情,弥不由笑了一声。也顾不上谁比谁大了,弥浅笑着说“我确实不强,但别质疑我的脑子。”

  “既然你回来了,那接下来就听我的话,我会带白兰去找尤尼,那家伙应该会更加谨慎,邀请我坐同一辆车,你不要和我们坐同一辆。”弥放低了声音,就算在巴吉尔耳边说,也听得并不真切“路上会有幻术,你如果发觉了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会有人帮你。”

  “那您呢?”巴吉尔迅速反问。

  “嗯,等你安全之后,白兰应该也差不多死了。”弥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吐息拂在巴吉尔的耳边惹了一片绯红“到时候就和安纸来接我吧。”

  弥重新站好,露出一个浅笑来,黑眸波澜不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弥走出洗手间,同时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上的指环,这原是给怕看见她后说什么也要带她一起离开的纲吉准备的,有了巴吉尔,倒是省了下来。

  一路上的摄像头不少,走廊上半个人没有,外面怕是已经做足了怕她突围的准备。弥重回会议室,就看见了还坐在那里的白兰,他面前多了一个小笔记本电脑。弥也不多问什么“入江先生和尤尼小姐,您是准备自己去接……”她话尾暧昧地拉长,扫了一眼吉尔和古罗,带着明显调侃意味地看向白兰“还是手下去接呢?”

  白兰关上了白色的笔记本“弥酱觉得呢?”

  “很麻烦呢。”弥唇角含笑“自己去接的话万一我被救走了呢,万一有陷进呢?可是手下去接的话,能不能接到尤尼小姐和入江先生是一个问题,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是一个问题。白兰先生要怎么选呢?”

  白兰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弥酱觉得我挟持住弥酱和白帮交易又会怎么样呢?”

  “不过就是再来一次一分钟时限的游戏罢了。”弥轻描淡写地笑着。

  白兰神色莫测地审视了弥一会儿“那么,弥酱和我一起去不就好了吗?”他撑着下巴笑“就不怕有人来吓到弥酱,也不用担心也许会伤到弥酱的陷阱,还能接回尤尼酱和小正一。”

  弥的笑容缓了缓,不置可否。旁人或许还以为她阴谋失策,只有被叮嘱过的巴吉尔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

  刚下楼,便看到早已备好的车,古罗有意无意地把巴吉尔隔开了去,不让他近弥半步。有下属打开了车门,白兰十分绅士地站在车门朝弥示意,弥笑容淡了些,回头看了一眼巴吉尔,然后迈开脚步坐进车里,白兰坐在她的旁边“弥酱,来回跑一趟也很累,不如把巴吉尔君留在这里等你回来吧。”

  弥微笑“那我们干脆就不要去了。”

  车队终于出发了,按弥给出的地点行至城市外围。还在城区,弥就不着痕迹地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后面的车,黑色轿车还紧跟着。弥看不出是不是幻术,却也知道安纸一定会遵照她的计划行事。

  白兰望着窗外,余光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弥。车身碾到了石子而微微一抖,正伸手别耳边长发的弥一时没拉住膝盖上的包,手提包顺着膝盖落在车底,竟滑出一个非常眼熟的盒子。弥急忙镇定住自己又伸手去拿盒子,看似平常的动作隐隐显出急切,可白兰已先她一步拿起了指环盒子。

  “弥酱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白兰歪了歪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

  “是吗?”弥依旧扫了一眼白兰手里的盒子,平淡的脸色已有几分掩不住的紧张。

  越这么故作无事,倒越让人觉得有什么的样子。

  “我还以为弥酱会让巴吉尔君把指环带走呢。”白兰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问“难道是忘记了吗?唔,也是呢,弥酱当时正忙着威胁我呢。”

  “您想多了,白兰先生。”弥脸上显露出几分强装镇定的意味“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真的来,那只是假货而已。”

  “假货?”白兰看着弥有些绷不住的脸,笑了笑“是不是假货看看就知道了啊。”

  两条车道宽的道路,两边种着整齐的树,由于近城市外围而车道上几乎不见车辆,更别说什么行人。刚转过一个弯道,平稳行驶的车辆前不远忽然出现了一颗倒塌的树木,车道被完全堵住。

  “还我!”正巧司机在不远的地方停了车,想问问自家boss,就被弥的喊声打断。这时还没人抽空去想为什么停在后面的车没人出来看看,就只见弥伸手去抓白兰手里的盒子。白兰近乎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弥的手腕,另一只手简单地叩开了手上的盒子。

  只是盒子还没打开,白兰就感觉弥以一种诡异的手法迅速抽开一只手并在他手上一滑。一直毫不起眼的戴在她手上的那枚指环突兀间伸出了尖锐的刺,随后笼罩全身的麻痹感让他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连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查看的古罗都还没回头,弥就迅速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只是还处于麻痹状态中的白兰竟然还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而完全打开的指环盒子中,整整齐齐铺了一盒子完全可以炸掉整条街的起爆符统统开始燃烧。

  “boss!”古罗的呼声刚出,狭小的车内空间还不容许他有多大的动作。弥飞快取下插在头上的千本,反手就用千本贯穿了白兰的手掌。她堪堪解放自己的手腕,躲过古罗试图抓住她的手,稳不住平衡而顺势跌在车外。

  早前就指着街道规划图跟安纸确认过的下水道井盖就在眼前,弥手忙脚乱却还是迅速地爬过去。她刚一头栽进下水道,就听见身后几乎震破耳膜的爆破声吐着火舌擦过她的腿部,被爆炸的冲击波险险扫过,弥栽进下水道,失去意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弥是被晃醒的。

  原谅她已经一夜没睡又时差混乱,这个时候怕已经没谁还记得这回事了。之前一直被纲吉的事情吊着清醒的理智,但被爆炸时足以贯穿耳膜的巨响震晕时弥总算不用忍着头疼努力保持清醒了,可是刚好可以趁此睡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弥还没休息多久就被晃醒了。

  真是要命。

  弥感觉妆已经压不住她的黑眼圈和即将提前的更年期了。

  睁开目光游离的眼睛,却正好被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弥索性想直接再睡一会儿,却又看见了表情惶惶地握着她的手的纲吉“阿纲。”弥有些虚弱地叫出声,朝纲吉伸出手去“你还好吧。”

  “你醒了。”某个把她晃醒还不自知的青年顺着弥伸出的手把弥搂在怀里,语带哽咽“我很好,很好。”他在被送回彭格列城堡后没多久就醒了,如果说之前在密鲁菲奥雷看见安纸时只是猜测,那么那会儿被安纸打晕后就完全肯定了,弥还在密鲁菲奥雷。

  醒来的时候得出的结论让人浑身发冷,他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弥,却被泽田家光死死拉住。他没有哪一刻如此的厌恶大局这个词,面对弥有可能遭遇的事完全镇定不下来。究竟要有多强大冷酷的心,才会在自己心爱的人陷入危险境地时还能去理智的分析局势。

  纲吉一直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他从来都感性得过了头,也不曾觉得自己有多强大的心脏。可是弥还在密鲁菲奥雷,藏在巴吉尔身上的监听器还在传达出熟悉的音频,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在谈判时的云淡风轻,就像从那声音里一下获得了安定下来的力量,以至于后来他能冷静住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多冷静,多镇定,在设备里传出惊天爆破声和巴吉尔随后爆发出‘夫人’的喊声时,压抑在心底的惶恐就如荒草一样蔓延起来。如果弥死了……纲吉想到了好久好久以前曾看过的场景,弥躺在他面前浑身血液的画面,他当时浑身发冷心脏频率乱得不像话,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般,一瞬间像装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被人活生生挖走,那种鲜血淋漓又空洞得可怕的感觉。

  可是当时并不痛,就像晕眩前跳脱在视网膜里的斑斓光线,恍恍惚惚的又并不真切。

  那种疼痛来得太迟钝,它不会在当时就发生,就像你怎么都不肯相信她死了一样,你没有感觉,只是恍惚空洞。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你终于意识到失去了什么,终于肯承认她死在了你前面,于是那种痛苦瞬间苏醒,猛然痛哭,歇斯底里,然后连自己那份一起死去。

  纲吉那个想了太多东西,明明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站在那里却已经过了一个光年。

  之前白兰曾约他和谈,纲吉一开始是想去的,这场纷争总要有个结果,而他已经不想看到更多的伤亡。可是几乎是在立刻就察觉到了白兰的不怀好意,察觉出了这场鸿门宴的结果。战事还没结束,如果他真为了一个和谈的希望而去送死,他的家人怎么办,彭格列怎么办,同伴怎么办,弥……又该怎么办。

  纲吉忘不了自己知道弥的死讯时的心情,他无法让弥再经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