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移民来的安姓一家四口,住所在傍晚时发生了火灾,房屋里只发现了保姆和女主人被烧焦的尸体,女主人体内有枪弹痕迹,男主人的尸体则缺少了头部,两个3岁的双胞胎女儿失踪,疑为黑帮复仇。

  弥已经忘记了自己看到这则报道时的心情了。

  再后来,弥有了一个名为耀的新姐姐。她聪慧,博学,仿佛无所不能,她翻到了弥夹在世界通史里的新闻剪纸,然后微笑着告诫弥。

  谋定,而后动。

  很快就到了新干线,弥从站台下车,买票,走进站台。弥看着镜面上独自一人站着的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这里有一个孩子,很小,还没有成型,却与她血脉相连。

  血脉相连……真是个好词啊,听着就让人觉得安心。

  火车伴随着疾速前进的轰隆声到站,随后游刃有余地停在了站台前,数十台站台门同时打开,人群进进出出。弥走进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眼看警铃响起后门就要关上,却见一个人影迅速地从正在关闭的门里跑进来,四下扫视之后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弥面无表情地又叹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后桌君掸了掸自己的衣服,从容地坐到了她身边,淡淡回答“我陪你去。”

  “学不上了?”

  “不上了。”

  “你的画室呢?”

  “不管了。”

  “你傻不傻?”

  “有点。”

  弥移开目光,看着车窗外急速略过的风景,不再说话。后桌君看了弥一眼,又转过头,车厢在行驶中的声音模糊了他所说的话,却仍传达到仅一臂之隔的弥的耳里“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他的话云淡风轻,却如此笃定“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弥不说话,摆弄手中的手机。她并不准备以卵击石,她的砝码太少。

  离目的地还非常远,弥看了一会窗外的风景就觉得眼睛有些累,也许也是因为怀着孕而容易感到疲惫,不自觉就靠在软椅上打起盹来。

  “弥,弥。”两声熟悉的呼唤让弥迟钝地睁开眼睛,她懵懂地看向声源处,然后蹭了蹭对方的肩膀“我好困啊,阿纲。”

  “不要这样睡,当心感冒。”视野中的棕发青年温柔笑着,脱下了外套盖在她身上。

  弥靠在纲吉身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为何车厢变得有些白茫茫的,也看不见其他乘客的影子,窗外的风景像流动的水,看不清一闪而过的究竟是什么。

  “不舒服吗?”弥听见身边的纲吉轻声问她,动作自然的抚摸她的腹部“宝宝不听话?”

  “……?”弥慢半拍地回视纲吉,又看向自己的小腹,恍然记起了那里还存在一个小生命“没有,宝宝很乖,我也很好。”

  弥蹙着眉看了看周围“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啊。”纲吉似乎是觉得好笑一样笑了一声,他拿起弥戴着婚戒的无名指放在唇边细细亲吻“宝宝都有了,所以这次弥必须和我结婚了。”

  像是被某个词触动了心弦,弥忍不住笑起来,语调温柔的娇嗔“什么呀……”

  温存间,弥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有些迟疑地皱眉辨认,却见身边的纲吉忽然站起身来“抱歉,弥。”他突然笑着对弥说“我要走了。”

  难言的惶恐瞬间占领了弥的心绪,她想抓住纲吉,却发现纲吉霎那已经远离她“阿纲!”

  “对不起。”最后一句轻声的道歉从模糊成色块的世界里传达而出。

  弥猛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正靠在谁身上时立即看向身边的人,她身上盖着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膀。弥怔怔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车厢有人在轻声的谈话,火车迅速行进时有轻微的颠簸,空气中的感觉有些窒闷,窗外的风景明媚而动人。

  “做恶梦了?”坐在弥身边的后桌君问道。

  弥喘息几声,才逐渐平复,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努力将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问“你身上……哪里来的血腥味。”

  后桌君的脸色一顿,默不作声地看向别处。

  、第八十五章

  清晨的梦像一纵即逝的幻境,游离在梦寐与清醒之间,恍惚能看见身边之人的影子。可下意识地伸手去抱,去把那个幻影揽在怀中,仍只能触及毫无温度的被褥。

  又一次摸空的手被缓缓收回来,睡意消散大半的纲吉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眼睛上面。

  今天是继承式。

  纲吉起身,走进盥洗室,镜子里的棕发青年神色平静,眼神晦涩。

  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不花费更加漫长的时间无法戒掉。他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念,想念她说话的声音和微笑的表情,想念她双手触及他皮肤的温度,想念十指交缠时澎湃而出的爱意,想念她扑进怀里时顺着血脉滋长的幸福和满足。

  戒除习惯的过程像是在戒除毒、瘾,拆骨破髓也难以根除。

  她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呢?

  银白的衬衣纽扣反射着惨白的光,镜子里西装革履的青年终于有了些稳重感,纲吉打好领带,盯着镜子里已经打好的领结沉默着。

  他忽然想起弥一开始并不会打领带,她总会躺在床边专注看着他打领带的步骤,他若是问她怎么了,她就会抱着被子低低笑着不说话。然后有一天,她接过了纲吉手里的领带认真地打了一次,她实在聪明,第一次学就学会了,然后踮起脚在纲吉唇边留下一个吻。

  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呢……

  ‘以后让我来吧。’她笑得温柔‘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那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耳鬓厮磨着低声交谈,纲吉忍不住露出一个缱倦的笑容来,只是带了些无可奈何的苦涩。

  时间还很早,西西里的阳光还没有照亮大地,纲吉站在圆形阳台边看着窗外还处在天光未明前的沉寂的中庭。他从书架上拿起书,掂量了半晌又放了回去,最后还是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一条一条的翻开。

  他离开的那个夜晚,弥给他打了很多次电话,也发了很多条短信,每一个显示在手机上的冰冷数字都像是重锤在敲击心底的薄冰,拷问并不坚定的理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接下电话,怕自己忍不住会回复哪一条短信,于是卸下了手机的电池,扔到了一边。然后在去意大利的路上,终于无法压抑地打开了手机,在一条条担心的短信中将自己的心缩成一颗坚硬而冰冷的石头。

  都还记得她眼眶通红的缩在沙发上的模样,像只被丢弃的猫。无言的形成一种尖锐的情绪,刺得人悲哀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