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就想起来了,江宁织造曹寅的女儿嫁给了平郡王纳尔苏,想必便是此人,纳尔苏本人可没少跟他岳丈勾结,贪昧朝廷的银子。

  本来是想给个教训也就算了,这下太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径直举起自己手里的马鞭,像方才他们对待路边的百姓那般,狠狠地鞭笞这三人,且还是当着这些百姓的面。

  三人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等罪,立刻就哭爹喊娘,在地上滚着躲避,形容极其狼狈。

  事后,平郡王气不过,故意把此事掐头去尾,让自己的岳父在密折中上报给了皇上。

  再加上太子在江南暗中调查曹寅李煦,已经被他们察觉。

  李煦慌了,赶忙跑到江宁找曹寅商量对策。

  “那可是太子,皇上最信任的储君!太子想要咱们的脑袋,那还不简单吗?”

  曹寅眼下抽动,目露凶光,“太子又如何?他还不是皇上,既然太子要对付咱们,那咱们就得先下手为强!”

  最后事情被扭曲成太子横行霸道,对他们这些无辜的宗亲任意凌虐,恣行捶挞。

  正在西巡的康熙收到密折,自然是不全信的,但话又说回来了,写密折的都是他的亲信,应当确有此事。

  但康熙远在千里之外,不好拿着这件事去质问太子,毕竟如今太子坐镇京师,不能少了威信。

  八旗贵族或多或少都参与了借钱,基本家家与富商都有往来,太子意欲调查这两件事的消息,很快就私下传遍了。

  所以太子嚣张跋扈的种种案例,被散播得沸沸扬扬。

  “我可亲眼瞧见了,太子出行的仪仗比皇上的规格还要大,那排场,真是叫人不敢想啊!”

  “哪有什么?不是说蒙古进贡给皇上的骏马,太子都能先挑着随便骑。”

  “太子动辄殴打宗亲大臣,好些人都瞧见了,就前段时间在大街上。”

  “太子一手遮天,他的叔公索额图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利用那郭琇郭三本,参倒了徐党和明党,如今一家独大,‘要想做官,先拜索相’这句话谁没听说过。”

  康熙西巡回京,这样的言论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偏朝中无一人上奏弹劾,身为帝王,如何不心生忌惮。

  偏索额图过寿,又大肆操办,极致奢华,文武百官几乎大半都去为他贺寿,甚至在喜宴上,说出大清能有今日盛景,都是索相的功劳云云。

  索额图也在众人的吹捧之下,渐渐飘了,又固态萌发,开始针对那些曾与他不和的官员。

  此番种种,康熙皆看在眼里。

  太子他自是舍不得动的,于是索额图就成了他的目标。

  康熙东巡,太子也一同前往,行至德州,由于水土不服,病了,可康熙还得接着继续在山东巡视,就把索额图召过来替他照顾太子。

  谁知索额图内心日益膨胀,竟骑着马直接闯入,到太子所宿之处的中门,方才下马,此事被康熙留下的人上报。

  康熙当时并未发落他,直到回京之后,直接下旨把人扣在宗人府圈禁。

  一时举朝哗然。

  “索额图被圈禁宗人府了?”

  “他可是太子的人!怎的突然就倒了?他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皇上的圣旨只说他‘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具体是什么倒是并未言明。”

  “这事该不会连累到太子吧?”

  “不好说,万一牵扯过深,太子说不定要被废了。”

  流言越传越离谱,可却无人制止,八旗世家大族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太子若是被废,必得另立储君,若是站队站对了,迎接他们的就是泼天富贵。

  出宫玩耍的胤祾听的心惊胆战,第一时间跑回宫,却被拦在东宫殿外。

  “宁郡王,您还是在外头稍候吧,皇上正在里头呢。”

  “梁公公,皇阿玛以前与太子议事,也从未拦过我,今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跟我透露些。”

  梁九功是亲眼看着这位爷长大的,与他又素来亲近,所以还是泄露了点消息给他。

  “最近关于太子殿下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索额图的亲族入宫向皇上揭发他的罪行,事情好像还涉及太子,皇上过来亲自问一问。”

  “什么罪行?索额图犯的罪跟太子有什么干系?皇阿玛他肯定是误会了!不行,我得进去!”

  说完就硬是闯了进去,门口的守卫哪里敢真的阻拦这位爷,皇上和太子又多宠宁郡王,宫中上下谁人不知。

  “哎、哎!宁郡王,可不能进去啊!”梁九功急得跺脚,赶紧追了进去。

  “皇阿玛!那些事肯定跟太子哥哥无关,您别被那些坏人给蒙蔽了!”

  只见康熙坐在上方,面色冷酷,太子跪在正中央,蹙着眉,神情哀伤。

  “谁让你闯进来的,给朕出去!”康熙猛地一拍桌案,怒斥了一句。

  胤祾才不怕他,径直在太子旁边跟着一起跪下。

  “皇阿玛,太子绝对没有参与索额图所行,儿臣敢以性命为太子担保。”

  康熙更气了,太子不愿意好好解释也就罢了,保宁也来凑热闹,按照他的意思,太子清清白白,是他这个皇阿玛在故意冤枉他不成?

  “好啊,既然你如此支持你的太子哥哥,愿意以性命维护,当真是兄弟情深,那便去佛堂里跪着吧,什么时候太子被证明清白了,你就什么时候出来!”

  本来还木头人一样的太子回神。

  “皇阿玛,此事与保宁并无干系,他只是担心儿臣,还请皇阿玛宽恕他。”

  “是不是在你心里,你弟弟重过朕这个皇阿玛,重过你的太子之位?方才朕问了你那么多,你却一字不发,反而为你这个好弟弟求情说了许多,你们俩可真是兄友弟恭,只有朕,朕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