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到一楼大厅,果然见墙上挂了好些人名。

  “佟佳……法海?跟你同姓呢,可是你家亲戚?”胤祾敲了一下身旁的隆科多。

  “咳咳,这是我堂兄,我大伯的次子,他生母出身卑微,我大伯还有我那两个嫡出的堂兄弟,都是不承认他的,不过他的书念的极好,不说定能得一甲吧,考个进士大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真?”若真是个人才,不是正好可以帮太子哥哥笼络住,不受家族重视,出身世家大族,正适合在太子哥哥膝下效力。

  “这可不敢骗您,他确实是有这等实力的。”

  “武将世家里出了个读书厉害的苗子,有意思。”

  隆科多深知自己就是个陪玩的,只有把这位爷哄高兴了,太子才会看得上他,况且自己的这位堂兄将来走的是文臣的路子,跟自己并不冲突,反而还可以互为助力,既然宁郡王对他感兴趣,那自然是得把人叫来,满足一下宁郡王的好奇心。

  “奴才这就让人去请他过来。”

  “好啊,这顿饭小爷请了,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有你说的那样有本事,是个板上钉钉的进士。”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法海正在温书,一听是隆科多,还觉得奇怪,他跟这个堂弟可没什么交情,但毕竟是亲戚,人家都遣人上门来请了,他也不好回绝。

  等他进门之后,才发现里边竟然还坐着一位一看就身份不一般的少年郎,瞧自己那堂弟卑躬屈膝的样子,多半是皇室宗亲。

  “堂兄到了,方才我与二爷在一楼大厅瞧见了堂兄的名字,好些人都说堂兄此次春闱能够拿下一甲,二爷心生好奇,故而我就叫人将堂兄请来,当面见上一见。”

  二爷?佟佳法海瞧那少年所穿衣裳的料子都是进贡的锦缎,且腰间所佩的玉佩样式,也是宫廷专用,大致便猜到了这位二爷的身份。

  “在下佟佳法海,见过二爷。”

  “私下就不必多礼了,坐下说话吧,方才隆科多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此次定能考中进士,我一时好奇,就想邀你过来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不过是隆科多为了顾及我的颜面,所以在二爷面前略有些夸大了,法海资质普通,哪里就敢笃定自己必中,实在惭愧。”

  一顿饭的功夫,胤祾从此人的言谈举止中,便得知他的学识确实出众,最重要的是此人不骄不躁,不似隆科多这样过于圆滑,却也并不迂腐。

  与教过他的陈廷敬和张英倒是有些相似,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文官,若是熬上几十年资历,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的来说,是个值得投资的人才。

  “你的学问确实不错,又颇有耐心,我家中有好几个正在读书的幼弟,若你能考中进士,入了翰林院,我便向家中长辈请你给他们做老师可好啊?”

  “这、”

  法海有些措手不及,宁郡王的幼弟岂不就是皇子,他去给皇子们做老师?

  那都是翰林院学士才能轮得上的差事,即便他考中进士,最多在翰林院做个庶吉士。

  “当然好了!我瞧堂兄这是高兴得都忘了谢过二爷了。”

第95章

  今年春闱虽然主考官早已经定下,但凡事康熙还是让太子定夺,会试考完之后,进入紧张的批卷期,最优异的文章会被挑选出来,先由太子审阅,再呈到御前最终定下一甲前三。

  胤祾本来还忍着,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借着探望兄长的名义,跑到了东宫的正殿。

  “咳咳,呀!这是会试录取的文章吧?这字写的可真好,行文流畅,言之有物,确实不错。”

  太子瞥了他一眼,继续默不作声,观察他究竟想干什么。

  偏胤祾只与那佟佳法海见过一面,压根不识得他的字迹,于是又装作不经意间跑到太子的右手边,挑开那一叠卷子,想要看看姓名。

  “嘶!”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卷子还糊着名,一张也没撕开。

  “怎么还遮着不让看呢,这科举不就是为了选拔人才的吗?看不见名字,怎么知道这个人才是谁?”

  “这是为了以示公平,防止朝中阅卷的官员谋私,待送到皇阿玛面前,这些自然会撕开。”

  “哦……”胤祾有些手痒,盯着那糊名的地方,恨不得看穿过去。

  “你素来是不关注这些的,怎么今日对他们如此好奇?可是想知道谁在不在这里头?”

  若保宁想知道,他到时候得了结果,差人去告诉他一声就是了。

  “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今天来看你,正好瞧见了,才问一句罢了。”

  太子最了解他,胤祾一紧张声音就会不自觉大些,所谓虚张声势正是他如今这样。

  “听隆科多说,你那日出宫见了一个人,你是想问佟佳法海是否被录取了吧?”

  “我就知道隆科多这人靠不住,果然他这就急着来你面前卖乖表现了,今后我可不再要他作陪了。”

  太子本来就是故意告诉他隆科多泄密,隆科多上一世可是老四的左膀右臂,此人断不可轻信,他这样做,也是想让保宁防备着此人。

  “叫他陪着玩乐倒没什么,他熟悉宫外的这些地方,也能护卫你的安全,不过若是交友,他就罢了,他引荐给你的佟佳法海还算不错。”

  “是吧,哥你也觉得法海这人值得交好,我与他虽然只吃了一顿饭,但也看得出他是谦谦君子,颇有魏晋古风。”胤祾不动声色替法海在兄长面前刷了刷好感。

  又故作懊恼地说:“我那日见了他,觉得实在投缘,一时昏了头,就开口向他许诺,若他能中进士,就让他给弟弟们做老师,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办,所以我才急着想知道他到底考中了没有。”

  太子自然早已从隆科多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你呀,到底是心思单纯,往后可不能轻易对人许诺,旁人会觉得你容易哄骗,今后变本加厉,问你要官要爵,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你若那时候不应承,他们便会在人后编排你的不是。”

  “不至于吧。”

  他心想:我好心帮他们,那是我乐意,不帮也很正常,我又没有收他们好处。

  “你渐渐也长大了,如今也有了爵位,可以参政议政,要知道,有时候人言,也可以化作利箭伤人,甚至会比真正的利刃伤你更深,那些编排你的言论,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阿玛的耳中,皇阿玛相信了,你可知连爵位甚至性命都难保。”

  “不会的!皇阿玛怎么会相信那些外人,我可是皇阿玛的亲儿子!皇阿玛怎么也会向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