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朝臣们如此猜想,就连康熙脑子里也闪过这个念头。

  康熙把看过一遍的折子合上,示意梁九功把它递给高士奇。

  “高卿,郭琇的折子你自己也看看,若有冤屈,尽管辩驳,朕自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冤枉了你。”

  康熙是想保住高士奇的,此人文章诗赋都写得极好,人也机灵,不论是出塞还是南巡,他每一次都会把高士奇一同带上,闲时有高士奇侍奉在侧,是极其让人愉悦的。

  高士奇双手颤抖接过折子,第一次翻还没有翻开,第二次屏气凝神,才成功翻开,看到了里边所写的条条罪状,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高卿,你可有话要说?”

  这里边说的压根经不起查,高士奇辨无可辨,只得俯首认罪。

  一看这样的情形,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必查了,念及你多年侍奉有功,朕就不多追究,只是罢免了你的官职,让你跟徐乾学一样,都回你们的老家颐养天年去吧。”

  “臣领旨,谢皇上隆恩。”高士奇闭上双目,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

  郭琇因这三奏,彻底名动天下,有人称:天子为之改容,举朝为之变色,还给他起了个诨号:郭三本。

  朝中有人私下开始传:“明珠倒台之后,原来我还以为这郭三本的背后,是他的老师徐乾学,可如今徐乾学也被撸了官职,回老家去了。你们说他背后到底是哪位神仙?”

  “还能是谁?高士奇不是也被打发回老家了,他可是御前的红人,以往多风光啊,还不是被郭琇一参,也送回老家去了,谁跟高士奇仇最大,郭琇背后就是谁呗!”

  “你是说索相?有道理啊,你这一说,豁然开朗,明珠是索相的死对头!这不就全都对上了。姜果然是老的辣,索相几经沉浮,最终还是他老人家笑到了最后,佩服,佩服啊!”

  索额图本人正好也在现场,不过是在二楼更为隐秘的包厢里头,正在看沁玉斋掌柜送来的一批珍贵古玩,帮他掌掌眼,听见底下的议论,他眉头紧皱,心里纳闷。

  不是老夫啊,老夫这几年光顾着埋头专注于研究俄国,哪儿来的工夫去针对明珠那厮,分明是他自己得罪了旁人。

  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索额图在心里把内阁的人挨个数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难不成郭琇是皇上的人?

  “嘶——”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索额图吓了一大跳,该不会皇上今后也要用郭琇,对自己下手吧?

  不行不行,他费尽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重新爬回来,如何甘心再度失去手中的权力。

  郭琇此人,不能留!

  立即起身,古玩也不看了,扔下一句“老夫突然想起有要事急着回去处理”,就转身走了。

  不久,山西道御史张星法参山东巡抚钱珏贪赃枉法。

  钱珏上折子辩称:“张星法是受郭琇指使,因郭琇曾私下写信叮嘱臣,信中举荐了一些人,担任山东知县和教谕等官职,臣当然未曾答允,所以郭琇就迁怒臣,怂恿张星法参臣,请皇上明察。”

  郭琇上奏道:“臣确实曾寄书信给钱珏,向他举荐知县等官,但并未指使张星法参钱珏。”

  康熙知晓郭琇此人性格耿直,素性廉洁,不会以权谋私,不过他又确实寄了书信给钱珏,不能不罚,于是将其连降五级继续留用。

  这都没有参倒郭琇,这让索额图愈发坚定地确认,郭琇的背后就是康熙!

  不过郭琇已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了,再继续针对他,未免落了刻意,索额图只能暂时选择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彻底了结了此人,以免后患。

  倒是太子,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有一次索额图入宫议事,结束后,恰好在廊下遇到了前来给康熙请安的太子。

  索额图这次能够抓住机会复起,全赖太子暗中提点,他自然是十分感激的,于是非常积极地上前行礼问安。

  “索额图,有的人不该动,就不要动,可别引火烧身。”

第87章

  “奴才愚钝,可否请太子明白告知?”

  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越过他径直离开了。

  索额图带着满腹疑问,回到了自己府上,左思右想。

  不该动的人?难不成指的是郭琇?

  他顿时大惊失色,郭琇背后竟是太子不成?

  借郭琇之手明面上看着是弹劾靳辅,实际却是把人拉拢到自己这一方,同时,还顺利除去徐乾学和明珠二党,不被任何人察觉,

  若真是如此,太子的心思可谓是深不可测,毕竟他还只是个年仅十六的少年,就能出手如此果断,心思缜密如发。

  徐乾学和明珠可都是皇上的心腹,太子丝毫不顾及这一点,行事堪称狠辣。

  太子竟已经暗中跟皇上对上了,只是目前看来,皇上似乎还未察觉到。

  自此索额图行事愈发谨慎小心,他心里有种预感,若自己成了太子的负累,恐怕会被太子立刻舍弃。

  正是因为发现了,太子可能已经接连对皇上的两位心腹大臣出手,索额图十分替太子担忧,生怕皇上知道,继而父子相争,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却让他稍稍放松了些。

  “启禀皇上,朝鲜国王替他的侧室张氏请封,要册立她做王妃,奏折里边未避讳皇上名字中的“玄”。还口口声声称张氏德冠后宫,朝鲜国王只是诸侯臣子,后宫只能用于称呼皇帝的内帏。恐有不臣之心。”

  内阁的大臣们一致认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康熙给出的决断是:“从宽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