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宁有此心甚好,说明你心地善良,顾念黎民百姓,但你要知道,你的小金库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你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没有得到救助的人便会觉得不公,逐渐心生怨怼,甚至引发暴乱,给朝廷带来更多的麻烦。”

  胤祾哪里能想到这样许多,顿时张大了小嘴,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反倒是太子,因为有着前世的经验,心里还是有些相对更合理的建议。

  “皇阿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灾民们如今没有房屋居住,不如朝廷出资为他们修建房屋,以工代赈,让他们自己互相救助,重建他们自己的家园。”

  “保成这一个想法倒是不错,朕到时候跟朝中的诸位大臣详细商议一番,看看是否可行。”

  太子聪慧沉稳,保宁纯真善良,康熙这个老父亲的心呐,是无比的满足。

  当天午膳,特意传了好些保宁爱吃的菜式,见他吃得满足,这两日着急上火、食欲不振的康熙都多吃了一碗米饭。

  这份建议被康熙当众拿出来商讨的时候,便点明了,这是太子所想。

  大臣们纷纷赞扬太子早慧,贤明敦厚,心怀百姓,不愧是大清的储君。

  事情被实施下去之后,全京师的百姓人人皆称颂皇太子之善。

  太子地位稳固,来恭维攀附索额图的官员便越来越多,每日到他府上递拜帖的队伍都快排到对街去了,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第38章

  索额图是家中庶出,排行老三,起初并不受他阿玛索尼重视,只是个寻常的侍卫,直到康熙八年,他都三十多岁了,才崭露头角,得了个一等侍卫的职衔。

  后来确实也是因为仁孝皇后之故,加上他自己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一步步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上。

  如今太子名声日盛,赫舍里一族作为太子的母族,也连带着日益煊赫,索额图前半生摸爬滚打,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可即便他自己能够管住他这一府上下,却干预不了他的兄弟们。

  他大哥噶布喇是家中长子,也是仁孝皇后的阿玛,从小就被当作家中的继承人用心培养,康熙元年便已经任领侍卫内大臣,阿玛索尼死后,承袭了爵位。

  他从来眼界甚高,谁也不放在眼里。不过他是太子的亲外祖,多少还是会顾忌着太子,并没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

  只是一心想着把家中另外两个女儿再送入皇家,好更进一步稳固住他这一脉的权势地位。

  老四柯尔坤同样是庶出,平时就没什么存在感,不说也罢。

  老五心裕乃嫡出,且尚了皇室公主,遭遇之隆,也算得上是罕见,先是得了个一等伯的爵位,后来又被封为世袭的一等公,一路官至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以前是十分羡慕嫉妒这个弟弟的。

  最小的弟弟法保,同样是嫡出,因为年纪最小,最受索尼妻子的宠爱,甚至于到了溺爱的地步,要月亮绝对给的不是星星。

  这俩弟弟为人嚣张,横行霸道,不但以欺压百姓为乐,还借着太子和索额图的名义,威胁京中低阶官员,以此大肆敛财。

  如今京中才遭遇大震,康熙命御史们亲自清点受灾的官民以及房屋坍塌的数量,恰好,在左都御史魏象枢负责的区域,便撞见这两位爷正在强行掳掠平民。

  “爷看上你家男人,那是你家的福气,去!这跟爷回府上,先给爷修房子!”

  “五哥,我看这小娘子多半是舍不得他男人一个人去高门大院里,不如这样,我呢,就好心把这小娘子带回我府上,我刚好缺个洗脚婢。”

  兄弟俩一个强抢民工,一个强掳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手!”魏象枢合上登记的册子,怒气冲冲上前,护在那对平民夫妻身前。

  “你是何人?知道我们兄弟俩是谁吗?竟也敢替他们出头,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法保不屑地俯视着他。

  “本官不知你们究竟是何身份,可此处乃天子脚下,本官管辖范围之内,自然有义务维护这里的百姓。”

  当御史的都是正经的文人,清高自傲,不畏强权,魏象枢便是最典型的一个。

  “那我就好心告诉你,我们都是赫舍里一族的,我哥还是额驸,身负世袭一等公的爵位。我大哥是当今圣上元后的亲阿玛,乃当朝国丈,连当今太子都还得管我们俩叫一声叔公,内阁首辅索额图是我二人的亲兄长,我家不论哪个,都是尔等得罪不起的!”

  骑在马上的心裕不耐烦地说:“你跟他费这么多口舌做什么。”

  他握着手里的马鞭,指向魏象枢。

  “识相的,就赶紧给爷让开,否则爷手里的鞭子可不管你是官还是民,一样照打不误。”

  魏象枢冷嗤一声,寸步未让,义正辞严道:“本官乃圣上亲封的正二品都察院左都御史,即便今日站在此处的是噶布喇、是索额图、甚至是太子本人,本官依然会坚定地站在这里!”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可不是看谁的身份地位高,谁就有理的!”

  法保犹豫了,凑到心裕耳边跟他说:“五哥,这可是正二品御史,可以直接面见圣上参奏的,要不、今儿个的事,就算了吧?”

  “你怕什么?即便他告到皇上跟前去,皇上还能为了两个贱民斥责你我不成?”心裕可不怕。

  “今儿个这两个人爷还非得带回去不可了!给爷上!”

  心裕一发话,他身后各个体格壮实、手持木棍的家丁顿时一拥而上,魏象枢哪里想得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如此为非作歹。

  最后人被掳走了,连他的官帽都被挤得掉在地上,等他终于行动恢复自由,歹人早已远去,不见踪迹。

  气得魏象枢鼻子都歪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官要将此事上书告知皇上!”

  回去之后,奋笔疾书直至深夜,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坐上车马往宫门去了。

  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坐在马车里候着,等到宫门一开,第一时间便进去了。

  在景山避了三日,今日是大震之后,康熙第一日回到宫中。

  到了御门听政的时辰,康熙身着明黄色朝服,头戴朝冠,端坐在龙椅上。

  “皇上,臣都察院左都御史魏象枢有本启奏!”

  站在第一排的索额图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