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的眼底流露浓浓的讽刺,“他没跟你说过么,哼,想他定是不会说的,丹恒那么恨我,恨我缠他许久,怨我染指他的朋友,害他至此。”

  巫玥语塞。你们的爱恨情仇他不懂,接触过刃,差点被他深藏心底的恨意反噬掉了,如此滔天的恨意,绝非是他能够消化的。巫玥仅仅知道丹恒以前深受折磨,来源竟是刃么?

  “吃饱了?吃饱就干活。”刃抓起巫玥的手腕,那细细的腕子细腻微凉,只比他的剑柄大几分,随便一捏,都怕捏碎了。

  刃随意布置了拜堂成亲所需的东西,红色蜡烛跳动火光,照得满堂红亮亮的。巫玥一身喜服未换,恰好配刃的一身黑金衣袍,二人行了礼,一同饮下交杯酒。

  先前总有人来捣乱,这次倒是顺畅许多,也是刃谨慎,特地寻了这处隐蔽的地方,也不多费口舌,按着巫玥的头把堂拜了,然后拿起剑,胸口还扎着大红花就这么出去杀人了。

  巫玥想着该到自己睡觉的时候了吧。就蹬掉鞋子爬床上去,酒意上头,尾巴不经意间又冒出来,他抱着捋了两把,手感好到忍不住打哼哼。

  门窗没打开,空气不流通而闷热得慌,解了衣领觉得还是热,偷偷脱了衣服,蓬松的尾巴总挠到腿心。

  埋起来,把尾巴埋起来。

  巫玥正调整着舒服的睡姿,不经意看到窗外一个大字的人影,他炸得尾巴不受控制乱甩,一把抓住了它,“谁、谁在外边?”

  刃出门忘记带钥匙了?

  外面的人破窗而入,死死盯着他,他满头满脸是血,馥郁的味道熏得巫玥脑子胀胀的,本就酒意上头,现在是思考能力都剥夺了。

  金发被暗血染得发黑,男人步子沉重,他抓住少年的脸左右翻看,体表覆盖能防子弹的虫甲,硬如盔甲,陷入他白嫩的皮肤里。巫玥吃痛,眉头深深皱起来。

  “你跟他媾-和了?”虫质问声毫无感情可言,猩红的复眼牢牢审视着他,巫玥嘴巴张不开也说不出话,湿漉漉的眼满是哀求。虫扭过他的身子,撕烂他的外衣,尖锐的指甲不可避免蹭到他的肩膀,带出几条细细的血线。

  他检查了巫玥的身子,确认他仍是处子之身,才低低笑起来,晦涩的古老语言念咒般呢喃:“你不能,巫玥,你不能抛弃我们,我们是要融为一体的……”

  巫玥疼得生理泪水涌出,他坚持往外爬,无力的手抓不住床单,虫掐着他的脖子拉回来,张开了嘴巴,探出一根深色但不算特别坚硬的口器。

  “呜呜呜!”后颈发凉,巫玥呜咽着要挣扎,口器已经扎进他纤细的后颈,吸取甜美的血液,比针筒注射器还要大几倍的口器扎根皮肤之中,以防少年挣扎时会误伤,男人还是变回人类的前肢,按住不听话的他。

  血液被抽离,体温慢慢下降至更低的数值,巫玥牙齿打颤,也没力气乱动了,软趴趴躺着,任由虫捞起被子将他卷起来,面庞惨白的少年有气无力,眼珠子往上抬起,直视男人锋锐的下颚。具有人类欺骗性外表的虫面露虫纹,眼中的私欲还未退得干净,暗红残留,显得他妖异邪性。

  他笑着:“本想循序渐进跟你像人类一样好好培养感情,但是不行了,我的力量渐弱,只能从你身上拿取一些,你不会介意吧?”

  少年的脸上还留着男人掐出来的指痕,他没有说话的力气,微微垂下头,不搭理他。

  陆无名要从大门走出去,蓦然察觉危险强大的气息,急急往后退开,大门轰然一震炸开,光线霎时倾注满室,刺疼得巫玥眼睛发热,而虫不受影响,紧接着剑光呈十字逼近,虫背身抵挡,把巫玥护在怀中。

  “你想杀了他吗!”他嘶吼,情绪波动大起,鞘翅目的特征浮现表面,皮肤转为黑色甲壳,泛着岩浆色,富有光泽。他抱着人从窗口翻出去,后背鞘翅张开,四片半透明白色薄翼扑棱得残影难辨,能够迷惑敌人的细碎翅粉散落空气,虫暴露本体,叼着被子缠紧的巫玥落荒而逃。

  重获力量的次蛰虫实力更为强大,也比幼蛰虫更为成熟稳重,他从树林低空掠过,巫玥都能感觉树梢擦着屁股而过,更怕虫叼不稳把他扔了。

  虫后背受伤,只伤在了鞘翅,飞行还是很稳健的,他接连躲过身后飞来的箭矢,一往无前闷头飞翔。比赛场地受限,虫不能飞离太远,他内心咒骂,还是找了个地方停歇下来,并非是他飞不动,而是巫玥一天没进食又贫血,再不缓缓就要一命呜呼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太好了,巫玥脑子还是晕晕的,他缩在被窝里,面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静谧的林子不知隔了青镇多远,周遭只有鸟语花香,听不见一点城镇的喧嚣。巫玥想就此睡死过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而眼前站定了一个人影。

  虫顾及巫玥不喜欢树汁的苦涩,他就去觅了些花蜜,手指捏住少年的两颊,“张嘴。”

  巫玥没听进去,浓长的眼睫毛在抖,呼吸微弱,他的嘴巴被掰开,男人伏低身子,口器探进少年嘴里,一滴滴挤出花蜜。虫本身就能将食物转化虫本身特有的蜜液,以滋养他们伟大的虫皇,但他力量受限所能转化的量很少,但也足够让巫玥缓和过来。清甜的蜜香席卷味蕾,巫玥意犹未尽,而男人已经收回非人口器,他抱着少年,冷漠的眼眸扫过南侧。

  烦虫的蝼蚁又追上来了!

  他烦躁得体表高温而坚硬,头顶叉状犄角从金发延伸,而金色的发尾又如被火焰撩开,烧出一片岩浆的亮红。

  “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不然,他们来了,你只有出局的机会……”巫玥站起来,正视眼前的虫。

  男人的复眼看着他的同时也能够留意身后的动向,少年拢着的被子盖过他的脖子,他低垂了视线,似不愿在看陆无名狰狞的模样:“我跟刃已经签订契约,没法和你绑定,你找别人……不,别来了。”

  陆无名仔细思考他的话,他眼中的血色褪去,浅绿色的眼眸倒映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巫玥本可以跟刃一起算是完成了隐藏任务,但他是局内的关键人物,必须等故事线收尾才能离开,而刃估计来找丹恒麻烦的,就迟迟没走。

  转眼虫消失,巫玥靠着树干滑落,三分钟不到,丹恒追来。

  不等他们询问,巫玥说:“他走了,也可能是脱离了比赛。我没事,只是有点……缺血。”

  星际和平公司的技术力太强大了,虚拟与现实混淆,这种不适感真实到想让人呕吐,甜香的味道还残留在巫玥舌尖,他没详说和陆无名之间的事,丹恒和穹也不多问。

  丹恒来之前和刃打了一架耽误了时间,看到巫玥安然无恙也是大石头落地。他利用职务便利洗去巫玥的嫌疑,并向青镇的父老乡亲解释少帅其实是妖魔幻化的,真正的少帅已经死去,他重获青镇的管辖权,维护一方平安。

  丹恒已经升职局长之位,听他一番宣讲,台下的穹和巫玥窃窃私语,“想不到丹恒还挺人模狗样的,要是我也换上一身警服,肯定也不输于他!”

  巫玥瞥他一眼:“你是江洋大盗,没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

  “我劫富济贫,怎么又算是坏人?你可太伤我心了,好歹也是我把丹恒从牢房劫出来的,我找到他时候他正受着鞭刑,差点就没气了!”

  巫玥目光紧随下台的青年而去,他就说怎么感觉丹恒走姿有点奇怪,伤势一定很重吧?及时包扎了吗?

  醉仙居作祟的狐族已死,青镇子民不必再战战兢兢夜不外出,更不用担心自家漂亮的女儿和儿子被拐去。丹恒办案公正快捷,是民间青天大老爷,他还不求什么回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办了,镇长捞不到油水,反而还以贪污罪关进牢里,终生监-禁。

  巫玥的卖身契被陆少帅给买走,虽婚礼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仍是公开的少帅夫人身份,回府邸找到一张薄薄的卖身契,烛火焚烬,设宴犒劳丹恒以及默默付出的穹。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恢复得不错,可帮你看看。”巫玥说。

  “有劳。”风衣离身,丹恒后背的伤渗出绷带,染红了白色里衣,他这两日没停歇过一刻,巫玥也找不到机会看伤,丹恒工作劳累,导致伤口加重,少年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没有带伤的肩头,认真疗伤。

  脱去里面的短袖,丹恒的伤口肉眼可见结了痂,但是剧烈运动还是会崩裂伤口。巫玥说:“你还是静养几天吧,想扳倒镇长的势力没那么容易。”能让精明的镇长入狱,也是巫玥利用狐人族能力蛊惑他口吐真言,等他恢复了神志必会联合家族报复他们。

  镇长在醉仙居的残余势力已经被丹恒一一拔去,失了巫玥这棵摇钱树,酒楼迅速衰败,仅仅做酒楼生意了。少帅虽已不在,他的兵力还是能供巫玥使用,守备森严的陆家府邸算得上青镇唯一安全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三月七的下落。

  正午饭点,四缺一的列车组在膳厅坐下,菜品逐一端上来,眼见着要铺了满桌,少帅副官急报:“夫人!门外有个女子说是您的至交好友,还想硬闯进来,本想将之驱逐,属下思考再三,还是想跟您汇报一声。”

  “模样如何?”

  “粉色头发,年龄不过十七八岁。”

  丹恒起身:“我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