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安排吧!

  六月回房,就开始把神之眼拿出来,研究怎么样才能彻底地将其销毁。

  她带来至冬的工具不多,要把神之眼拆解开不是件易事,弄了半天,最终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损毁一点。

  潘塔罗涅又没说什么时候归还,就弄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吧……

  六月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了,她能做出来没错,做出来之后拆毁不了,那能怎么办?

  脑袋瓜子不够用了,只好都先收着,等将来走一步算一步。

  过了会儿,房间外传来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的咯咯声。

  六月停下手中的活,忙乱将神之眼塞在床垫下面,然后故意将书桌弄得很乱,把一些工具丢在地上。

  那脚步声六月最熟悉不过,那是阿蕾奇诺来到房门口的信号。

  六月从小到大为了应付父亲的突击检查,已经习得了能快速隐藏自己正要做的事情的本领。

  装装样子,证明她自己一个人待在房中是在做玩具,而不是在做其他工作。

  一分钟之内布置好了一切,阿蕾奇诺也刚好敲响了房门。

  六月起身开门,“父亲,请进。”

  房间很大,大到空旷旷,且没有什么家具装饰,甚至是只刷了白墙的那种程度。

  周围的空,与桌子上的乱形成了对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又在做玩具?”

  阿蕾奇诺双腿交叠,腰背挺直地坐在了六月的床上。

  她坐的那个位置,六月刚好放了神之眼在里面。

  六月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也坐过去,对阿蕾奇诺眨眨眼:“是,是啊,我又有新灵感了。”

  阿蕾奇诺看向那桌子上摆的一些半成品零件,便起身走过去,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

  这里放着的每一样零件,都跟市面上流行的玩具零件不一样,是肉眼可见精密,如钟表上转动的齿轮,不差分毫。

  关于六月在梅洛彼得堡的那段时日,制造船体零件,被科学院机械院的著名研究员赏识,并邀请收为课研学生的这件事,阿蕾奇诺也有打听过。

  只是先前实在太忙,她没有特别去关注六月对机械方面的天赋罢了。

  现在想来,那个说六月是坎瑞亚人的情报很有可能成立。

  见阿蕾奇诺对着那一桌子的小东西作沉思状,六月趁此偷偷伸手到床垫下,把仿真神之眼往更里面推了推。

  “父亲,您在想什么呢?”六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父亲站在这里,总叫她感到压力。

  阿蕾奇诺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转头对六月提出了质疑:“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坎瑞亚人。”

  听到这话,六月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床铺。

  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潘塔罗涅暗地里查出来了什么,告诉了父亲吗?

  还是父亲自己提出来的猜想?

  “坎瑞亚?那是哪个地方的名字?”六月尽力不让自己紧张的表现太过明显,假装不知道坎瑞亚。

  从没有过一次她是那么祈祷犯病,因为一犯病就能够不回答问题,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

  换做从前,阿蕾奇诺看不出六月的小表情,而现在,她竟也能从她脸上找到了一缕惊慌。

  轻易暴露心情,相当于给予了他人读心的机会。

  分明就在告诉他人,刚说过的话即是事实。

  阿蕾奇诺真切地感受到了六月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改变了她,就不得而知。

  那倒是比以前对人不理不睬,只埋头苦干的性子要强一点,但总归也是弱点。

  阿蕾奇诺说:“至冬生存着不少坎瑞亚遗民,就算你说自己就是坎瑞亚人,那也不是稀罕的事。”

  然而她并不知,六月怕的不是被揭穿坎瑞亚人的这个身份,而是深渊人鱼的身份。

  像她这种灭种的人鱼,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寄生”,会被拉去做实验的吧。

  壁炉之家每年都会对他们这些孤儿抽血,除了是例行体检外,还有从中筛选出拥有特殊体质的孩子,以进行重点培养。

  六月万分不能理解,多年来她都相安无事,为何父亲到现在才提起?

  “您也是知道的,我从小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即便父亲现在调查到我的生父生母是谁,我也不会跟他们走,我要陪着您。”

  她起身过去抱住阿蕾奇诺,像个需要母亲关怀的孩子,埋在母亲温暖且柔软的胸口上。

  眼下必须向「父亲」表明忠心,阿蕾奇诺才不会把她交出去,于是她还喊了声“妈妈”,以求得亲情上的庇护。

  六月私下里喊妈妈,是阿蕾奇诺默许过的。

  阿蕾奇诺有许久没听过这声“妈妈”,内心便略有了些愧疚。

  也许她不该提起这事,让一个从小无依无靠的孩子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