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从两掌间抬起头,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他似乎不明白伊薇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回应:“是的,我可以确定,我……我在发现浴室的门打不开后,就出门找人求助,正好警备队的肖恩路过……我和肖恩用力把门撞开了,然后……然后我们就看到我弟弟倒在浴池边了……呜呜呜肯尼……”

  伊薇特轻声安慰道:“约翰先生,请节哀。”

  “哦对了,你发现浴室门打不开,第一反应是找人帮你一起打开,而不是去找个锁匠……你是怎么确定你弟弟在里面的?”

  约翰的身体明显一僵,他再度把脸埋在了两掌间,声音悲恸:“我……我当时没想太多,因为肯尼……肯尼和我说过,他今天不会出门的,我……我早上出门买了些东西,回来后见他没在房间,就……就在家里找了一下,只有浴室门打不开……”

  “我和肖恩把门打开后,就发现肯尼没有了气息,就……就报案了……”

  “约翰先生怎么确定他没有气息了呢?”

  “我……我是一个医生……”

  “哦~”伊薇特拉长了语调,她转头看向驻守在案发现场的警备队队员们,“请问哪位是肖恩先生?”

  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伊薇特又问:“肖恩先生,您能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肖恩简单回忆了一下,然后道:“当时我和约翰先生把门踹开后,看到肯尼倒在了浴池边,手上还拿着一把刀,约翰先生立刻上前查看,发现肯尼没有了气息后,我们就立刻报案了。”

  伊薇特了然地点头。

  她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容,只是看着约翰的眼神过分平静,不带一点温度,声音冷淡:“你是一个医者,在看到弟弟倒在浴池边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施救,而是确认他有没有气息,然后立刻报案……”

  “约翰先生,在确认门打不开后不是找锁匠,也不是找工具把门破开,而是出门找人求助……你想要的并不是求助,而是需要一个目击证人吧?”

  伊薇特的话落音,约翰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身体,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约翰能感觉到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包括那位代表了绝对正义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约翰的手轻轻颤抖着,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刚刚作出了悲恸的模样,把脸埋在了双手间,不至于把自己的情绪完全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伊薇特,眸中蕴含着怒火:“这位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污蔑是违法的,我是可以向执律庭控告你的!”

  “门是我的肖恩一起撞开的,肯尼他……他也明显是自杀,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杀了我的弟弟,然后再从贴满胶带的密闭空间里穿墙出来吗?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面对表现出暴怒的约翰,伊薇特面不改色。她只是冷眼看着他,声音平静:“约翰先生,你说你弟弟是自杀,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制造了密室自杀的人,会把制造密室的工具扔在客厅的垃圾桶里?”

  原本一脸愤怒的约翰当即就顿住了。

  逐影庭的探员迅速奔向了垃圾桶,果然在里面找出了一卷快用完的胶带,以及一副手套。

  伊薇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那维莱特的身边,声音沉静平稳。

  “约翰先生,你别告诉我,你弟弟肯尼在决定自杀后,先将胶带沾一半在门上,然后出来将手套和这卷没用完的胶带扔在客厅的垃圾桶里,再回到浴室自杀。这怎么想都不符合常理吧?”

  死者如果要自杀,没必要制造这个密室,也没必要在制造密室的过程中,专门将工具扔到垃圾桶里,再回到密室中去继续自己的自杀行为。

  况且,一个要死的人,没必要戴手套来粘贴这些胶带。

  要戴手套来做这些的人,只会是凶手,因为撕扯胶带一定会沾到指纹,届时肯定会被逐影庭或者警备队的人查出来。

  “你怕胶带上会沾到指纹,所以你戴了手套,但你又疏忽大意地把胶带给带了出来,还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约翰先生,刚刚你可是亲口确定,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进出过这个家的。”

  “所以——”

  伊薇特嘴角微扬,说出了那句她想说很久了的台词,“真相只有一个,肯尼并非自杀,而是他杀,而杀害他的凶手就是你——约翰先生。”

第11章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直直地砸碎了约翰构筑起的心理防线。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伊薇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约翰几度张口,但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尤其是他对面站着的是代表了枫丹最高正义的审判官。

  那维莱特踱步到约翰的面前,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凛冽:“请如实交代一切,约翰先生,你知道撒谎的后果会是什么的。”

  约翰很想狡辩,但被那维莱特盯着,加上伊薇特说的全都是事实,他根本无从辩驳。

  最终,他耷拉下了肩膀,整个人颓然地倒回沙发中,满脸沮丧和难过。

  这一次,他的难过是真实的。

  但不是因为弟弟的死亡,而是他的罪行被人揭露了。

  枫丹是个追求正义和真相的国度,杀人者必将接受严苛的审判和刑罚,况且他杀害的还是自己的手足至亲,甚至还利用警备队的队员,三项罪名叠加在一起,约翰的刑罚只重不轻。

  在那维莱特凌厉的目光下,约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如伊薇特所言,这个密室确实是伪造的,他只需要在杀了肯尼之后,将胶带裁好,一半贴在门上,出门时用力将门关上就好了。浴室里有热水,热气聚集在了这件狭小的屋子里,和室外形成了压强差,所以门才如此难开。

  约翰今早上在肯尼的早餐里加了令人昏睡的药物,等到药物起效后,他就将肯尼拖到了浴室里,用刀割开了他的手腕,制造了密室,然后将工具丢到了垃圾桶里,出门假装买东西。

  回来后,他又算准了警备队的巡逻时间,在那个点出门求助,借口自己家的浴室打不开,好像他弟弟把自己关在里面了,然后带着肖恩一起把紧闭的浴室门撞开,两人一起成为了第一目击者。

  那维莱特不解地问:“你们是手足至亲,为什么要杀了他?”

  约翰眼里燃烧着怒火,看不见半点悲痛。

  他说:“谁和他是至亲?从小到大,明明他哪里都不如我,可是父亲就是偏爱他,给他安排工作,甚至就连这栋唯一的房子也留给了他,我住是需要支付租金的。真是可笑,我住自己的家还需要支付租金。”

  “这个家伙……从小我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我小时候喜欢画画,他说他也要画画,然后父亲就送他去学习,并且不准我再画画。后来,我喜欢写作,他说他也要写作,然后父亲又为他请了名师,勒令我不准再进行创作。明明做得更好,更聪明的人是我,可就是因为他,我喜欢的事情全都被禁止了,凭什么?!”

  “我成为一个医生,并不是我多爱治病救人,有多伟大的理想,而是肯尼身体不好,父亲要我当一个医生,好照顾他,为他调理身体。所有人都说肯尼有个好哥哥,呵,我哪里是哥哥,分明就是父亲为他留下的一个管家,一条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