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刚觉得工人们的效率未免太快,便意外发现这支群情激愤的队伍抗议的竟然是禁海的问题。

  禁海………

  有不少路人掏出端脑来拍照或直播,林浔在旁边瞅了瞅,这个轻工业闻名的国家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有序,但如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预言高悬在上,禁海后被打击的最底层人民的生计又碾于脚下,又是失去与外界贸易往来的码头,又是被如她这般的别有用心者混淆其中……

  “…风雨飘摇呢。”怪不得芙宁娜会来套路她。

  林浔在路边买了碟小蛋糕,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要不要再去见见芙宁娜,但正当她拆开透明塑封准备来一口时,一阵熟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是地震!

  林浔的蛋糕伴随着路边店铺的门牌一起啪一声掉落在地上,门牌里的灯管破碎一地,喷泉广场上蒸汽动能的永动环也停止了运转。林浔四顾,却只见惊惶的人群和骤停的马车,只好掏出端脑,打开社交软件。

  本地的论坛已经有人在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家里呆着突然地震。问了几条,后面终于有人po出了海边的情况。

  那是一张照片,一只三层楼高的铁甲融火帝皇缓缓浮出水面,一如之前的奥赛尔,只是它连最后的挣扎都没有。

  林浔预备给空致电,但旅者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林浔,你还好吗?”应急食品的声音响起来。

  派蒙确认了林浔的情况,说他们现在也在枫丹廷,林浔才知道空他们今早接到了那维莱特的邀请入了城。最高审判官先生是因前些时日被判入狱的达达利亚于梅洛彼得堡内失踪,才找到了旅行者想拜托他代为调查,没想到谈话未半就是一阵意料之外的地震。

  “…那维莱特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看方向好像是去梅洛彼得堡,临走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好凝重!”派蒙捧着比她脸蛋还大的端脑跟林浔通风报信。

  但说完,她支支吾吾了几秒,又忽然小心翼翼地打听起林浔是否能解决枫丹的预言,以及之前她提过的那个所谓的最后手段。

  林浔并不隐瞒,“派蒙,你还记得坎瑞亚国境线上的水幕吗?”

  “那就是我的最后手段。”

  将枫丹的领土变成坎瑞亚的领土,用系统的规则碾压一切规则。

  端脑那边的派蒙和空不知是否领会了林浔的意图,几秒过去都无人发言。半天,旅者才沉着地出声,约她之后在白淞镇碰面。

  电话挂断,派蒙讪笑了一下,竭力想挽回气氛,“…也、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吧!说不定…说不定…呜呜哇!不行!我也总觉得她会做出很不得了的事情来!”

  “怎么办,旅行者?”派蒙慌慌张张,“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空:“…………”

  突如其来的地震如烈火烹油,一下就将本就紧张的民情点燃。旅行者与派蒙帮忙维持了一下白露宫前的秩序,等到那维莱特回返,又与对方一起去确认了一处遗迹内的情报,花了几天时间,才来到白淞镇。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刺玫会领地的搁浅大船上,应邀而来的林尼三兄妹、娜维娅、克洛琳德等人都已到齐,等待他们一起商议怎么应对如正在落下的闸刀般的预言。

  但是整体的气氛还好,或许是船头有个家伙正抱着琴一句句地教自家崽唱诗,极其抓耳的动人歌声与稚拙的童声轻快交互,本该神经紧绷的会议气氛便在这令人心情宁静的合唱声中缓和下来。

  “林浔。”注意到空与那莱维特联袂而来,与林浔一同坐在船头的万叶提醒了她一声。

  林浔回头,“什么时候这么多人?”

  “我们来了有一阵了,林浔小姐。”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林尼温和又友善地开口,“只是看林浔小姐在忙,就没有擅自打扰。”

  琳妮特没那么多社交辞令,“歌声很好听,想再听一会儿。”

  林浔更吃这一套,立刻向琳妮特递出一个欣赏的眼神,“很有眼光,我看好你!”

  闲话一阵,大家也进入正题,林浔安静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居然在商量怎么才能让水神出手处理这次枫丹的预言危机。上次芙宁娜要用预言一事与林浔对赌的情报短时间内都被在场众人掌握,众人似乎也更偏向芙宁娜具有处理危机的能力却不知为何不作为,哪怕空犹豫的提出质疑,那维莱特也表示即便猜想错误,芙宁娜手中也绝对具有他们还不知道的重要情报。

  这场会议,居然完全是针对芙宁娜举行。

  林浔还以为会谈到一些救援安排和危机策略,还想吸取一下他国高层的决策经验呢!

  美少女一时有点失望,心不在焉地想去摸万叶口袋里的饴糖,但现在的场合这么明显的走神太容易令人误解,万叶不着痕迹地按住她的手,自己取了糖放进她的手心。

  林浔把头放在杜林脑袋上,假装认真地划起水来。

  “…这方面我确实相关经验不足。”谈话中的审判官先生沉吟片刻,看向显然更具有危机应对经验的人之国执政,“林浔女士有什么建议吗?”

  林浔女士像是在入神地思考什么。

  “林浔?”派蒙露出怀疑的脸。

  林浔脑袋下的杜林忍不住小弧度地抬了抬头,唤了她一声妈妈,林浔似乎才回过神来。面对这种出了一下神老师已经写了一黑板公式的情况,林浔已经有丰富的处理经验,所以她沉着冷静道:“那就这样吧。”

  “这样个头啊!太过分了!林浔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走神!”派蒙跳着脚戳破了林浔的伪装,气鼓鼓地像个小炮弹一样气冲进林浔怀里,“现在可是在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啊!”

  “哪有走神!我就是忍不住skip了一下!”林浔狡辩:“那么长的文本,又不能跳剧情,skip一下对话也是人之常情啊!”

  那维莱特看着闹起来的斗篷怪人和应急食品,保持着微妙的静默。枫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坎瑞亚的特使却加大了治外法权的推进力度,这本身就是值得思考的事情。

  如果枫丹濒临亡国,那坎瑞亚根本不必投入那么多的资金和精力去敲定一块注定被潮水淹没的地盘,而他们坚持如此,只能是笃定这场危机一定能被化解。

  他有心想询问林浔,但目前坎瑞亚已然巧妙又强硬的夺走了枫丹的工业链,还用枫丹数万的工人家庭威胁到了枫丹主权,他们能站在这里无视这些权利博弈进行平静的谈话已然是不可思议,再直白提出让他国执政插手枫丹内政……

  那维莱特犹豫着,又想起之前去梅洛彼得堡控制喷薄而出的原始胎海之水后,与莱欧斯利提起林浔后对方微妙的沉默。

  “…如此难以评价吗?”他当时还未来得及深思这位执政者的不可捉摸。

  会议结束,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派蒙凑到了林浔身边恨铁不成钢,“你也稍微认真一点嘛!你这家伙…明明能想得出更好的办法的!现在涨水的速度变快,再这样下去,万一枫丹人真的全部溶解了怎么办!”

  林浔散漫,“按现在调查到的说法,本来就是纯水精灵变成的人,再变成纯水精灵也没什么吧?”

  “不要说这么冷漠的话啦!”派蒙不高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现在大家都在为了拯救枫丹努力呢!”

  “所以为什么要救呢?”林浔摆出一副美少女正在思考的表情,“认真说起来,从少女失踪案开始到现在,其实就没有一个人真正死亡。变回纯水精灵,也只是变回了他们原本的样子。既然不会死,那为了枫丹人不变回纯水精灵而制造出的那些、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牺牲和苦痛真的有意义吗?又真的有要为此做到审判芙宁娜的地步吗?”

  林浔一通诡辩把单纯的小家伙问住了,派蒙结结巴巴半天答不出来,只有憋出一句:“可是…肯定没那么简单的!我和旅行者看到那个预言石板了,上面都说枫丹被水淹没后只剩水神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