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看着狰狞的傩面眨了眨眼睛,即便眼前的少年夜叉极为危险,林浔缓过神来也没忍住笑了笑,她倒在阳光热烈的荻花丛里,鲜活轻盈地说:“我叫林浔。”

  少女的放松和配合让金鹏顿了顿,但还是继续问:“此处是什么地方?”

  林浔:“是荻花洲哦。”

  夜叉问到最关心的问题,“方才……”

  “别担心。”林浔不畏惧刀枪的血气,温和坦然地从地上坐起来,“浮舍并非有意攻击你,只是他现在被规则影响难以控制。你应该也察觉到这个世界有些不同了吧?”

  夜叉皱眉听着,半晌侧头看了一眼。

  荻花洲的水泽很静,偶有飞鸟点水而过,却更显得安谧沉静。金鹏望着天高云阔岁月静好的荻花洲,又兀自感应了一会儿己身消失的禁锢。随后傩面散去,露出一双被长时间的厮杀磨钝而略显麻木与戾气的金眸,“…你继续说。”

  林浔便给他解释目前的情况和他所处的时间,以及时空修正的规则,“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个时间段过来的,但时限结束后就会恢复正常,所以不用担心,这里只是你的未来。”

  “……荒谬。”夜叉低眸喃喃,却不像抵触的模样,只是神情低敛,话语也沉沉的、哑哑的,不知荒谬在何处。

  他又看向方才被他长枪抵喉的姑娘,“…那为何你没有受到影响?”

  “不知道哦。”林浔想了想,“毕竟我以前都是穿越的那个。”

  金鹏尚在思索,又见眼前凡人掏出方才施展元素力的琴,他刚绷紧后背,对方已经抱着琴拨出了一段轻灵悠扬的旋律。

  他不知道少女对他的喜好早已门儿清,只觉得短短几段音符极为动人,他刚经历大战而几近力竭的身体逐渐恢复,疲惫麻木的精神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般的感到了些许抚慰。

  林浔没有把曲子弹完,只把金鹏的状态回了一下,便收了琴。平常这样早被仙人默默盯住了,但此时的夜叉只是毫无异议地静默听完。

  林浔冲他笑,“感觉好些了吗?”

  烈日将荻花洲的水泽照得亮晶晶的,夜叉的目光触及坐在粼粼闪光之中眉眼烂漫的少女,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沉郁的气场不易察觉的松动稍许,随后低声道了句:“…多谢。”

  这会儿的金鹏不如两千多年后的夜叉仙人清冷寡然,他的气势要更锋利些,眼神也更嶙峋,泥泞的道路将他淬炼得乖戾孤傲,但似乎也正因如此,他的情绪也更加分明。

  夜叉简洁的说着林浔所言之事他会再自行验证,林浔不阻止也不追问,只是朝他挥挥手,叮嘱他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独角兽

  正要离开夜叉愣了愣,没有多言,消失了。

  放走了夜叉,林浔便打算回客栈。只是金鹏带她跑得太远,几乎到了地中之盐的边缘,幸好回程时遇到了行船的渔女,林浔才摆脱了沿着偌大水泽绕回客栈的悲惨命运。

  渔女善良却也警惕,问她怎么一人在这荻花深处。

  林浔立即伤伤心心地表示是她的爱人将她带来这里,又将她抛在此处。少女貌美,露出哀哀的神情来杀伤力极大,渔女让她上了船,义愤填膺地帮着数落她无情的爱人。

  林浔故作坚强的摇头,还在为赛博爱人开脱,说自己与对方情非泛泛,对方也不是有意。

  知晓林浔水性不佳,渔女便让她安心坐在船中,一路将她送回了望舒客栈。

  “金鹏?!之前那个人是金鹏?!”林浔回到客栈便将事情都告知了浮舍,然后看着四臂夜叉疯狂颜艺,一会儿自责颓废自己没有认出对方还下了狠手,一会儿又担心被规则影响的金鹏在外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的应该是被他碰到的人吧?”林浔真诚吐槽。

  这话老大哥可听不了,虽然不能去见金鹏,但浮舍还是决定往帝君那边跑一趟,也自觉包揽过除魔之责,与林浔说这段时间他便不回来了,如果金鹏现身还麻烦她多照顾一下。

  走前,四臂的雷夜叉脚步一顿,回头对她道了声谢,“…如果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到金鹏……”

  他没说完,挠了挠脑袋,打趣般说这些日子好像总在对她道谢。

  晚饭没有人回来,林浔在露台上摸了会儿猫,掏出琴来独自弹了半宿。

  仙人既然没回来,林浔便又投入了自己的快乐生活。她搜罗了些小说在露台看,闲了也凑进人群里听些传闻和八卦,路边的霓裳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她找不到等身的大型水史莱姆,只有在水泽边将小水史莱姆们收集起来,然后一头扎进去享受夏日尾声的凉爽惬意。

  晚上还是照例在露台上給仙人留了杏仁豆腐,林浔吹了几支曲子便回去睡觉。

  第三天,趁着阳光好,林浔便去划竹筏。

  最近的日报表的数据越发离奇,叫林浔看着看着就不由死鱼眼起来。与至冬国的坎瑞亚人民回归问题也至今没谈拢,荧已经打算使用暴力手段了,林浔也开始考虑回收完第二枚书页碎片便回去一趟。

  大概是想得有些入神,林浔的竹竿一下没撑到实处,她趔趄着一脚踩进水里,幸好身后有人及时抓住她,林浔才稳住身形没有掉下去。

  她回头一看,“魈?”

  夜叉没理她。

  林浔便确定,“金鹏。”

  夜叉这才看向她。

  早习惯了仙人的别扭,林浔也没问对方怎么出现得如此及时,只轻松愉快地问对方可验证完了时空修正的规则。

  她将竹筏撑到岸边,甩开湿了水的鞋,跳上柔软的芦草。夜叉低声回了些什么,她没细听,只是在明媚的阳光中赤脚踩了踩浅滩边清澈的水,回头笑了笑。

  下午的时光闲适漫长,林浔问了问金鹏是从哪个时间段过来,得知对方还处在魔神战争时期,也不出所料地点点头。少女一本正经地说着她也看了些当时的史料,金鹏应该很快就要换老板了,建议他签劳动合同的时候看仔细一点,007要不得,无可持续性发展计划的卷更是职场大忌。

  见金鹏听得有些迷惑,林浔便告知对方要不了多久他会在新上司那里得到新名字,到这个时代,他会是璃月颇受敬重的仙人。

  大概因为林浔所言太离奇,金鹏愣怔了半晌。他动了动嘴,只吐出一句,“…太荒谬了。”

  一阵风吹来,吹得荻庐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林浔停下对话,静静感受了一下从水面吹来的风,才继续看向金鹏,“是吗?”

  她轻轻笑起来。

  林浔不会与魈聊太多关于过往的事,他们的相处大部分都是魈安静地听林浔弹琴、或听她分享她刚编的故事,但他们在月夜下也偶尔会有一些沉重晦涩的话题。

  关于血腥与罪恶,关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