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状况之外·应星:“......”

  而后,镜流收敛了神色,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剑,剑气如霜,地上瞬间结起了一层冰,一片一片似乎要与远方的海水凝结在一起,也让深入大地的倏忽一时间难以脱身。

  镜流:“我感受到你的力量大减,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想必是你剥离的那位分身已经消散在了白珩的箭下,声东击西,欲擒故纵,景元对兵法向来通透,他想的不错,而穷途末路的,是你。”

  丹枫缓缓走上到倏忽跟前,看着祂被镜流的冰禁锢在原地,眼神流转之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无数的可能。

  最后,他开口道:“我本来懒得与你废话,但阿星说做英雄的要让对手死的明白一些,所以破例给你解释一下,想你做了令使这么多年,应该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化龙妙法,事实上,那一堆龙师也没有真的见过的。”

  “......”

  “而我当龙尊多年,议会经常有人向我秘密上书,可以借助丰饶的力量,结合化龙妙法创造生灵,解决持明的繁衍问题,最近这几天类似的言论尤其得多,更有人胆大妄为,带了些脏东西进鳞渊境,你们真当我是死了?”

  “......”

  “或许在世人眼中,我这个龙尊当得荒唐了些,但也还不至于老糊涂,收拾几个龙师不过扬汤止沸,于是便和朋友商议,假装自己力量出了问题,故意松了建木封印,引出你这位怕是早就坐不住的幕后黑手。所以......你看到的这个,只是普通的持明云吟术罢了,好歹我也做了这么多年龙尊了,御水化龙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

  一直在状况之外好不容易被拉回来一点的应星:“镜流,你快掐我一下,我第一次看到丹枫愿意和敌人说这么多话,他是预支了下辈子的话吗?”

  丹枫轻轻抬手,重渊珠在他手心发出淡淡地金光,刚才在他身后落下的干瘪的孽龙再一次冲破海面,腾空而起,转化为一条碧青色的巨龙,通身透亮。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中计的倏忽蓦然冷笑一声,作为令使,祂本应该有神使的度量,但此刻也是全然不顾了。

  “龙尊大人,我为罗浮建木蛰伏多年,暗中与你们罗浮的内鬼牵线搭桥之时,听闻这届龙尊常常意气行事,龙师议会众人怨怼于你,所以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日后定不得善终。”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因为星核的力量,如今看来,或许与那一颗星核无关,你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的一生晦暗无光,万世轮回都与这冰冷的地方捆绑,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假面师长的掣肘,难道你的心中,便全无怨恨吗?”

  “还有她,她对你的垂怜,不过是你与她未来的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你为何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你就不怕她其实对这里全无眷恋,她其实只是来这里玩玩的?”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算不算不得善终?”

  丹枫抬起的手微微停顿,他的表情淡漠疏离,在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便不再愿意理会眼前这个坏东西了,但提到星,他的表情染上一丝温度。

  或许,他就是愿意为了她多说几句话。

  “这些天,我从不同的人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故事,有些人说我将来会是一个英雄,有些人说我将来会是一个罪人,但只有她会告诉我......”

  “我可以和这些故事里的龙尊,可以和世人口中的龙尊,都不一样。虽然有着相同的外貌,但是性格,习惯,灵魂,所经历的事情,所遇到的人,所看到的风景,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愿意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现在的我。”

  然后,无论此刻身在何方心往何处,都可以拥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悲欢离合,都可以拥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这些无关过去,无关未来,只关乎他自己。

  这是他一生的色彩,是他贫瘠荒芜的内心盛开的花。

  他或许并不能算一位完美的龙尊,他或许回应不了很多人都期待,他或许会在某年某月某日,见证了挚友的离去之后,将一生押在那个别无选择的赌注之上,然后惨淡接受覆水难收的结局。

  “但有一个人,她无缘无故地闯入了我的世界后,又告诉我......我有的选。”

  “我相信了她的话,很明显,这一次,我赌赢了。”

  “而我还能有站在这里的勇气,也只是因为她而已。”

  “......”

  这个叫......

  心中有女人,拔刀会更神?

  .

  “她如果决心离开的话,早就离开了,她是为了什么留下的,你身为丰饶的令使,莫非是看不出来吗?”

  狂风卷起尘土和海浪,驱散了空气中的沙砾和尘埃,吹尽了遮蔽鳞渊境天空的阴云和枯枝败叶,而后从远方照进来一缕阳光。

  与阳光一同赶来的,还有一艘星槎,和扒着星槎门框对着倏忽大喊的声音:“没有听懂吗?他是在笑你是块不懂爱的木头,呃.....不好意思,你的本体......好像还真是块木头?”

  景元:“白珩!不要扒着门框,很危险!”

  白珩:“丹枫啊!我都看到了!你拿着几缕头发捏的龙也太丑了吧!你就不能把我造的好看一点,阿星,管管你未来夫君的审美吧!”

  星:“没有吧,我觉得这龙龙的美貌盖世无双!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此刻,星意外地没有陪白珩闹腾,甚至非常认真的在......思考?

  星:“景元,你文采好,快帮我们想个霸气点的组合技名称,如果我们开着星槎撞上去的话,这应该叫什么?”

  景元:“......你正常点,撞上去会槎毁人亡的,我们坐的可不是你口中的星穹列车。”

  星一拍手:“哦!你说的对,既然丹枫那个可以叫‘苍龙濯世’,不如我们就叫‘星槎濯世’吧!”

  景元:“......?”

  而后,星直接掀开星槎的大门,陪着白珩一起站在星槎边缘,任由狂风呼啸着吹开她的衣摆。

  她从手中丢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杆炎枪,枪剑燃烧着火焰,从空中坠落,在触碰到地上盘旋的倏忽的枝叶之后,一点火星瞬间蔓延,烧起了熊熊大火。

  星忽然想起了很早之前她听说书人说的一个故事,那场景恍若隔世。

  那一年,落花独立,微雨飞燕,龙尊站在摇摇欲坠的建木旁,眼见着一颗星星于空中坠落,带着浅黄色的拖尾,又在枯萎的树根前熊熊燃烧。

  好吧,其实现在确实不在下雨,也没有落花和飞燕。

  建木不灭千年,火光对其毫无影响,但对于力量大减的倏忽来说,还是得费心抵挡一段时间。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张脸,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诘问龙尊是否愿意重来一次,即便代价是褪鳞剔骨,流徙千里。

  他想,他应该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