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相对小点、也私密一点的会客厅,陈驹坐在沙发上,旁边摆放了一盆龟背竹,墨绿色的巨大叶片轻轻垂下,带着种热带雨林般的旺盛生命力。

  陈驹喜欢这种植物,看了会儿,刚端起咖啡杯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还没走。

  是个卷头发的年轻人,穿着身工整的西装,规规矩矩地在旁边站着。

  陈驹愣了下,给杯子放那了。

  他当老师习惯了,基本都是自己在讲台上站着,下面仰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小脸,所以这样倒转过来的姿态,陈驹还真有点别扭,心里琢磨,裴敬川要求也太严苛了吧,怎么在会客厅里坐着,还得被盯着呢。

  陈驹又不会把那盆龟背竹偷走。

  今天一直在下雨,中午那会儿,他给裴敬川发消息说,想来接对方下班。

  “反正暑假又没事呀。”

  陈驹趴在床上打字:“距离也不算远,行吗?”

  信息刚发出去,裴敬川的电话就打来了,那边似乎有点忙,所以简单地说了个好,以及让陈驹穿厚点。

  于是,陈驹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一把雨伞,溜溜达达地往金融中心的写字楼那去了。

  说过了,俩人要一块走路回来。

  毕竟雨已经差不多要停了,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空的颜色会美到不可思议,说不定还能见到彩虹,那么两人就可以撑着同一把伞,踩着浅浅的水洼,一路走回家。

  陈驹连伞都不想打了。

  “你别着急下来,”陈驹给裴敬川交代过,“我在楼下等你就好。”

  他还挺想在裴敬川的工作环境里待一会儿的。

  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曾经和对方有着六年的空白,那么这会儿,就尽最大努力地去靠近一点。

  昨晚裴敬川在他身上留的痕迹,基本都在锁骨,腰侧,和大腿.根这样隐秘的地方,里面穿上棉质短袖,又加了个浅色调的衬衫外套,这样一挡,什么暧昧都看不出来。

  所以,在这位工作人员眼里,陈驹就是一副安静温和的模样。

  甚至有点禁欲。

  应该……没有对象吧?毕竟没有戴戒指,也没什么特别的饰品。

  身为一名小基佬,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驹这种类型的男人了,其实,从陈驹过马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

  雨丝里,年轻的男人正在等红灯,敞开的衬衫里是浅白短袖,卡其色的裤子似乎有点长,裤脚卷起两道边——刚打算下班的他顿住了,灼灼地盯着对方,视线全部聚焦在那张清俊的脸上。

  皮肤很白,眉眼生得漂亮,甚至可以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往那一站,就跟一幅水墨山水画似的。

  事实上,除了出挑的样貌吸引人注意之外,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是陈驹身上的气质。

  像一杯刚沏好的茶,于山涧溪流间,散出袅袅的清香。

  温和,低调,没有一丝一毫现代人身上常见的浮躁。

  而声音也很好听。

  “……你好?”

  他脑子正晕乎着,猛然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

  陈驹站在自己对面:“你好,我出去等吧。”

  “不用,裴总马上就下来了!”

  他说话结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虽然听到这位到访客人的来意后有些惊讶,但他并不熟悉那位传说中的总裁,因此还在犹豫,该如何向对方搭话。

  是朋友吗,还是……

  没等想明白,会客厅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裴总,这位他们一开始以为是空降,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人家产业的老板,胸口起伏,眼睛亮晶晶地站在门口。

  一看就是快步、甚至小跑着过来的。

  “等急了吗?”

  他朝陈驹走来,顺手揽住对方后腰:“抱歉,我下来晚了。”

  “没有……”

  陈驹没料到裴敬川会这么直接,略微尴尬地往旁边躲了下,现在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教室里坐大腿上玩叠叠乐都没人管,这可是在寸土寸金的顶尖写字楼里,他可不想裴敬川因为自己,而被贴上八卦标签。

  裴敬川很配合地缩回手,冲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就侧过身子,自然地接过陈驹手上的雨伞,带着往外走去。

  “咔嚓。”

  陈驹莫名地回了下头,被裴敬川轻轻拉了一下手腕,才收回注意力,走出会客厅。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只有前台的几位姑娘站起来致意,一直到走出大门下台阶,陈驹才悄悄地问道:“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

  裴敬川淡淡地开口:“可能是心碎的声音吧。”

  “心碎?”

  陈驹转过身,后退着走了几步:“你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