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聪明,对陈驹非常好。

  陈驹摇摇头:“不行。”

  没有戳破的话还能当朋友,如果说出口,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但是,今天见到裴敬川的时候,他还是差点露馅。

  毕竟爱和咳嗽一样,无法隐藏。

  回去的路上,陈驹握着自己修好的手机,脑海里反复回响杜少桦的话。

  为什么不表白?

  车里开着空调,冷气吹得皮肤泛起冷意,前几日的瓢泼大雨像是场幻觉,如今阳光炽烈,婆娑的树影中隐着蝉鸣,一声长一声短,拉扯出夏日的燥热。

  陈驹不是没考虑过表白。

  八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他曾经鼓足勇气,邀请裴敬川一起毕业旅行。

  只有他们两个。

  那年的六月,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好到不真实的日子。

  都是成绩优秀的男孩,趁着高考刚刚结束,迫不及待地迈入成人的世界,陈驹满心眼里想着要和裴敬川读一所大学,他念英文,裴敬川学商科,他们喜欢的那所学校里有很多梧桐树,等到秋天开学的时候,可以走在金黄的落叶上。

  他们去了偏远的南方小镇,白天走过青石板的小巷,晚上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当地人跳舞,陈驹扯着裴敬川的胳膊,指给他看那个敲鼓的少女。

  什么烦恼都没有。

  手腕上带了老奶奶串好的玉兰花,喝刚煮好的鸡蛋醪糟,裴敬川给陈驹买了个很大的草帽,可对方的脸蛋还是被晒得通红——

  等回了宾馆,裴敬川就给他涂芦荟胶。

  说是宾馆,其实叫民宿或者客栈更好,仿古式的传统建筑,床和桌子都是实木的,甚至为了突出当地特色,还有个雕龙画凤的梳妆镜。

  陈驹偷偷地觑了一眼,就心脏乱跳。

  感觉自己像是新嫁娘。

  于新婚之夜,和丈夫在床上描眉贴花黄。

  因为裴敬川的表情,太专注了。

  他一手抬着陈驹的下巴,另只手仔细地给脸上涂芦荟胶,微凉的膏体在脸上化开,是淡淡的涩味儿,在指间扯出透明的银丝。

  陈驹一动不动。

  裴敬川笑:“傻了?”

  并没有,只是在这个瞬间,陈驹好想去吻他。

  才八点钟不到呢,夏昼实在太漫长了,头顶的夜空是孔雀蓝的天,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星子,温度也不高,游客们把长袖外套扎在腰间,脖子上挂着相机,晃晃悠悠地于小巷中穿梭,偶尔遇见一位弹吉他的年轻人,就会驻足,和草丛中的蟋蟀一块儿欣赏。

  只是观众的习惯大相径庭,游客们能够静静聆听,蟋蟀却偏要发出鸣叫声。

  就像裴敬川和陈驹现在一样。

  一个已经淡定地去洗手,另一个的心却跳得有些钝痛,裴敬川从洗手间出来,差点被陈驹撞在身上。

  “喝酒,行吗?”

  陈驹急哄哄地抓着裴敬川的小臂:“我、我想出去喝酒!”

  这次出来玩,裴敬川挺惯着他的,基本上陈驹想怎么玩都可以,唯一不允许的,就是喝酒这件事。

  “我成年了,”陈驹怪委屈的,“尝尝也不行吗?”

  裴敬川看着他:“会头痛。”

  陈驹这身体底子,他再清楚不过,实在是怕两杯下肚就醉倒,酒蒙子睡一觉没事,大不了他给人扛回去,好好伺候一晚上,担心的是搞得胃痛,那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为陈驹现在吃药,基本没什么效果了。

  “一杯,”

  陈驹晃了晃裴敬川的手腕:“只喝一杯,不然多可惜呀。”

  也实在辜负这么好的夏夜。

  裴敬川喉结滑动,不着痕迹地偏过脸:“……好。”

  他无法拒绝陈驹。

  陈驹初次进入酒吧,没经验,不习惯,三好学生当惯了,活像刚进城的乡下土包子,感觉到裴敬川一直紧贴在自己身后,胳膊绷直,似乎有些紧张。

  震耳欲聋的乐曲声中,陈驹大笑着回头:“干嘛这么近?”

  好紧张的。

  他本来就打算用酒壮胆,但这会儿还没喝,还怂着呢。

  裴敬川说了句话,周围太吵了,陈驹听不清,没办法,他干脆凑近,贴住陈驹的耳朵说:“我怕你走丢了!”

  “不会的!”

  人声鼎沸中,陈驹犹豫了下,试探着去牵裴敬川的手。

  小指碰到的瞬间,裴敬川立马反手过来,紧紧地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