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被这句话逗笑了,沉重的心情蓦地松懈。

  纪存礼找到他的时候手里除了刚才结账的周边还有两杯奶茶,见到他一个人后挑了下眉梢:“师弟自己吗?”

  “啊。”路遥心情不错,扫了眼纪存礼带过来的奶茶问:“师兄只买了两杯吗?”

  “我把我自己的给他。”纪存礼叹了口气,快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那里,竟然看起来莫名的委屈。

  周围人不少,偶尔有目光停在他们俩身上,路遥实在没忍住,在这样的场合下抱住了纪存礼。

  动作没有很亲密,只是轻轻的抱着,发丝偶尔拂过脸颊,带起一片轻微的痒意。

  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察觉到了男朋友不对劲的情绪,纪存礼把这个怀抱缩紧了些,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我妈打电话,顺便说了我们的事。”淡淡清冽香气萦绕,路遥吸了吸鼻子。

  抱着他的人明显身体一顿,不久后耳边传来纪存礼的声音:“阿姨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

  其实刚才那通电话远没有他说得这样平静,但是看见纪存礼他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没想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只是刚才他几乎克制不自自己。

  这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应该光明正大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也想让纪存礼知道,对于宣告他们的关系,自己和他是一样的迫不及待。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在街上,路遥想要放开纪存礼,却被纪存礼更紧的抱住。

  心头颤动,眼睛有些酸涩,路遥咋了眨眼,微微仰头:“上不来气了。”

  怀抱终于松懈,纪存礼放开他,歉意的笑了笑:“抱歉。”

  他刚说完抱歉,接着又自然的拉起了路遥的手,嗓音含笑的说:“去商场吗?买日用品。”

  路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提醒男朋友收敛点还是该提醒男朋友宿舍根本不缺什么日用品。

  跟着纪存礼到了商场,相握了一路的手自然的放开,路遥指尖蜷缩了下,还能感觉到刚刚一路上自己手心中的汗意。

  短短几百米他们收获了太多目光,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了照,闪光灯晃了路遥足足有一会。

  路遥:...没有素质!

  进了商场后两人买了礼礼的零食,纪存礼拿起一个水果冻肝猫粮,看了配料表后突然问:“师弟喜欢什么水果口味?”

  “草莓吧。”说完反应了两秒,路遥瞳孔地震,“给我吃?”

  “嗯?”纪存礼这才看见自己手里水果冻干猫粮,听着自己男朋友的话不知道刚才又被想到了哪里,他低声失笑:“不是这个。”

  路遥迟疑:“那是什么?”

  等到纪存礼带他停在了生活用品区域前,路遥才终于知道他刚才说得是什么。

  看着货架上明晃晃的一排“超薄”“异性”“波纹”“荧光”,路遥缓缓陷入了沉默。

  “草莓可以吗?”修长指尖夹出来一盒粉色包装的小方盒,纪存礼拿着在男朋友的面前晃了晃示意。

  “嘶——!”

  他们俩本身就足够显眼,站在这一排避孕套前更迎来了更多人的视线和接连起伏的嘶鸣。

  路遥耳边红透了半边,侧过头匆忙回了句:“随便你。”

  “那润滑呢?还是上次的可以吗?”

  “...,”

  结账的时候路遥冷着脸,耳尖却还红着,对面的营业员眼神几乎快要把他看穿了。

  付完款他几乎是拉着纪存礼火速逃离现场。

  -

  两人回到了寝室,礼礼已经将近快要一天没看见自己的两个爹,见他俩回来了,一个健步冲上来啃了两人的裤腿好一会。

  抱起儿子吸了会,把儿子扔给了纪存礼后路遥去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纪存礼靠在床上撸猫,手中黑黝黝的一坨,把他的手指显得更白皙。

  见路遥出来了,纪存礼张开双臂淡淡的笑:“过来抱一下。”

  他的怀抱很温暖,还能听见心跳的起伏,路遥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埋进男朋友的胸膛,闷声说:“你这样看起来我很缺爱。”

  胸腔微微震动,悦耳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是我很需要小兔老师,也很需要这个拥抱。”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路遥有一点累,不过被纪存礼抱住后又感觉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只剩下了满腔的滚烫。

  他低声说:“是我很需要狼肆老师。”

  随后他感觉到头顶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温存了一会,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接了吻,唇舌交缠那一刻两人都忍不住探得更深,像是想要进入到更深的地方。

  五月的尾巴已经进入了夏天,宿舍开了空调,冷气盘桓不大的房间路遥却还是感觉到了热意。

  最开始只是用手,五指并拢轻轻律动就足够让路遥弓起腰肢,他眼尾红了一小片,平时总是冰冷的语调也染上了一点旖旎的温度。

  像是一只小猫的呢喃:“想要...”

  话音刚落,细雨般轻柔的吻接踵而至,脖颈、锁骨、胸膛、小腹...

  细碎的声音被吞进肚子里,路遥脚趾无意识的蜷缩,比平常人小了些的瞳孔收缩后又急速放大。

  宿舍再次安静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纪存礼起身拿过纸要给路遥擦拭,被路遥喘息着拒绝:“...我自己可以!”

  那盒刚买不久的草莓味的避孕套最后还是没用到,听见纪存礼漱口的声音他几乎要尴尬得埋进被里,某个地方好像还残留着他口腔的温度。

  十分钟后,路遥躺在纪存礼的腿上,一只手勾着他的头发,两个人就这样又躺了十几分钟,路遥忽然说:“小时候我其实很笨,考试成绩总是达不到她的要求,她会撕掉我饿了几天用午饭钱买来的漫画书,把我和撕碎的漫画一起关进柜子里。”

  “柜子里很黑。”路遥笑了笑:“但对我来说和黑天其实没区别,毕竟我也看不见,但是南方很潮,柜子里偶尔会有爬虫,你知道当一个人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会被无限放大,我甚至能清晰听到他们从某个地方爬过的声音,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住在北方就好了,那边的柜子一定很干净。”

  环在腰上的手渐紧,路遥把纪存礼落下的长发环绕在手指,“她总说自己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一切都是因为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受到了我爸的蒙骗,把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全部葬送在一个为了另一个人女人把她抛弃的男人身上。所以他们俩无休止的争吵,吵到我爸领着那个女人踏进家门来宣告离婚。”

  “离婚后她的精神开始不好,不小心打坏的碗,摆放位置不对的鞋子,水果颜色搭配不好看,这些都能够成为她爆发的节点,我被关进柜子里的次数也变得更多,初中住宿后走进宿舍的第一天我竟然还在想,这里的衣柜好大。”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有时候想想她确实挺过分的,其实我妈其实之前是个很好的人,我印象里的她很漂亮,每天会穿衬她身段的旗袍,打麻将的时候手指夹着麻将扔出去,漫不经心的笑着轻声说我们家囡囡是天下最好的宝贝,她会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很漂亮的蛋糕,宁愿自己穿着几年不换的旗袍也要给我买新衣服,会抱着我说囡囡又是第一名,好棒啊。”

  说起这些恍如隔世,但她温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路遥垂下眼眸,“她或许爱我,却让我溺水一样感到窒息。”

  今天出柜的时候电话里的她那样歇斯底里,杯碟破碎的声音一帧一帧牵动心弦,手机另一侧的声音却温柔得快要滴水,她说:“囡囡,别开完笑了,我们家里不能在多一个精神病人了。”

  他问:“另一个人是谁?”

  “除了你爸还能是谁?他把所有不好的基因都遗传给了你,囡囡,告诉妈妈你在开玩笑好吗?精神病是要被抓进精神病院,妈妈没了你活不了的。”

  她泣不成声的说完路遥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离开家已经这么久,久到几年的时间里她依然能够很好的生活。

  他最后对她说的是:“妈,我没在开玩笑,生病的人也不是我爸。”

  不大的房间中没有人说话,唯独揽在腰间的手连指尖都泛白,纪存礼听着这些话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心脏的某个地方抽搐一样的疼。

  他声音沙哑的说:“她或许爱你,却一定更爱自己,我们小兔老师是救自己走出水火的英雄,好棒。”

  路遥摇了摇头。

  我不是,你才是。

  他有时候总在想,如果没有狼肆,如果没有遇见纪存礼,他可能永远都要被关在那扇已经离开的柜子里。

  后来两个人都很久没有说话,路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隐约的听到纪存礼说了什么,去没听清楚。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亮,路遥动了下,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睡在了纪存礼的腿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纪存礼放下了文献,笑着说:“早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