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在黑暗中咬了下嘴唇,回：没有，刚才去上了卫生间。
纪存礼床铺中手机灯光幽暗，反射出他不清晰的神情。
他抬眼，看见距离自己不远床铺被下拱起的小山包,张唇无声的说了句：“小骗子。”
骗子本人毫无察觉,盯着手机等待狼肆的回复。
几秒后,手机振动了下。
是狼肆的消息。
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狼肆聊，在看手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路遥有点困，眼皮微阖,顶着困意和狼肆又说了几句，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月光透进宿舍，纪存礼站在眼前的小山包前,动作轻柔的把被子拿开。
借着月光,他还能看见路遥憋得有些红润的脸。
看了有些时间,纪存礼终于为路遥掖了掖被。
第二天一早，路遥醒的时候纪存礼早就已经去了实验室，手机中还有他的留言。
【我去老师实验室了，早餐在桌上，喂儿子吃了饭,手绘板给你充了电,可以在床上画,记得休息。[玫瑰]】
路遥看了好一会，最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学着纪存礼也给他发了个玫瑰表情包。
【早上好。[玫瑰]】
纪存礼没回,他也没在意,洗漱了之后躺在床上画了大半天的稿。
下午，尘心的电话轰炸一样过来。
“你现在真是火了,亲亲编编的电话也不接了。”尘心插科打诨，没一点编辑的样子：“上次的总册钱我打给你了，虽然骂声一片不过销量还不错。”
路遥画了一上午的画，打了个哈切，“收到打款了，谢谢。”
“不是吧你，跟哥还客气?”尘心啧啧两声，又说：“这次总集封面页不是有签名吗?卖的差不多了，上头说让你过来补点。”
因为尘心这一句话，路遥好不容易的休息到此结束。
到耽漫部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办公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看见路遥纷纷不太有精神的和他打招呼。
“小兔老师来啦。”
“恭喜小兔咪咪新册大麦...”
“小兔太太这么客气，还买了奶茶。”
路遥一一点了头，月底是截稿日，他对大家这幅精神状态已经见怪不怪。
把手里的奶茶分了出去，最后一杯放在了黄豆豆的桌前，问：“尘心呢?”
黄豆豆嘴里叼着笔，眼神涣散：“尘哥..拉屎去了?小兔哥早上好，你怎么来了?”
“现在下午了。”路遥看着黄豆豆的黑眼圈：“熬夜赶稿了?”
黄豆豆摆摆手，吸了口奶茶，眯起眼睛：“我稿画完了，赶的是臭女人的指标任务，岂可修的坏女人!”
“细说。”路遥皱了下眉，耽美部的丑女人和坏女人只有一个，刚在前几天还和他发生了摩擦。
黄豆豆委屈的吸吸鼻子，他本来长得就幼态，更喜欢穿卡哇伊的DK，像个告状的小朋友：“本来这个月我们都完成指标了，谁知道她月底开会一句话，把耽美部门的指标翻了倍，尘哥知道你实验室在忙，就没告诉你。”
黄豆豆吸了一大口奶茶，仓鼠一样吧唧吧唧嚼珍珠：“不过我们熬了一天一宿可算快完事儿啦，小问题啦，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喂。”
他说的轻松，其他耽美编辑手下的画手嘲笑他：“诅咒她穿越成虐文女主的又不是你了。”
“嘻嘻，这是最有诚意的祝福了啦。”
气氛没有多坏，路遥却继续说话。
他知道耽美部突然工作量剧增多半是因为他。
不到十分钟，尘心端着咖啡走进来，边走边喝，看见路遥后挑眉：“来了?”
“嗯。”路遥从帮黄豆豆上色的分镜中抬头。
说了几句，尘心也不墨迹，招呼了几个人从仓库搬出一摞又一摞的漫画，拍了拍路遥的肩膀：“道阻且长啊咪——”
路遥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边签边和边和尘心闲聊：“她找你麻烦了吗”
“嗯?谁?”尘心一下没反应过来，“哦，坏女人，也还好吧，至少没减稿费，大家辛苦一点，赚的也多一点。”
他完全就是宽慰的话，耽美部在整个动漫社的地位一直都不高，像是《学长另一面》这种圈内爆款，稿费到作者手里的时候也被层层剥削少得可怜。
路遥默了瞬，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低头安静的开始签名。
签了不知道几个小时，桌子上的漫画已经堆成了山，从正面看甚至看不见他的人。
路遥撂下笔，转头盯昏昏欲睡的尘心，“我有一种我已经是漫画界顶流的错觉。”
尘心语重心长拍了拍他肩膀：“你已经是了，小兔撒嘛。”
路遥挥开他的手，对自己认知明确，“卖的完?”
尘心满眼真诚：“够呛。”
路遥：“那我签这么多?”
尘心两手一摊：“惹了坏女人就是这个下场喽。”
说罢还比划了下抹脖子的动作。
一口气憋闷在胸口，路遥眉头不由紧蹙。
小山一样的漫画签完已经天黑，尘心拍了拍桌子提议：“吃饭吗?聚餐吗?团建吗?就现在吧!”
黄豆豆眼睛都睁不开：“猝死吗，转生吗，在异世界当主角吗?就在聚餐之后吧!”
其他人笑了出来，也纷纷发出了想要回家大睡特睡的声音。
聚会就此作罢，路遥转头问：“喝一杯?”
尘心正有此意，把手里咖啡重重放在桌上，溅了一桌子。
两人走出漫画社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坏人女，路遥不经常来漫画社，甚至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她的名字。
视线交织了一秒，坏女人轻抬下颌，吝啬收回自己的目光目视前方的走过去。
尘心竟然还有心情感叹一句：“我靠，这就是主编的气场吗，想当年我也———唉。”
路遥也收回目光，笑了声：“顶头上司黄文非写不可。”
“那确实，没吃到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有多香，嘻嘻。”
路遥带着尘心去了江洄的二次元酒吧，尘心从出租车下来后还在打趣：“出来喝个酒还得给老公汇报啊?”
说的是刚才他在出租车上给纪存礼打电话说要和朋友喝酒晚点回去这件事，普通的打趣本来没有什么，奈何路遥心里不干净，随便一说竟然真的被说得耳红，他绷着一张脸对尘心凉凉说：“现充的事你别管。”
这幅模样看得尘心啧啧称奇。
都是熟人，尘心的到来大家并不陌生。
尘心轻车熟路坐到江洄前面，“超大杯黑啤，超超超超级凉的!”
他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酷酷小孩，对江洄说：“哇，几年不见，你儿子这么大啦?!”
穆子涵还在驰骋王者峡谷，听到有人说到自己，抬头和带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神秘人对视。
沉默几秒，穆子涵说：“有见面红包吗，叔。”
五分钟后程盛和江了了也过来，两人动作同步，刚一进门就反直冲冲到路遥前面，“小兔!!不愧是你!!”
路遥正在和纪存礼微信聊天，纪存礼发了老师实验室的照片，配上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好可爱。
他抿了下唇，也发了一张酒吧的照片，配上玫瑰的表情一同发送。
发完消息他才不紧不慢的回，“什么”
江了了和程盛已经自说自话，江了了眉梢一皱：“年上同居学长不好磕吗?”
程盛：“黄漫画手和著名coser大神才更有cp感啊!”
“寝室床上的xxoo!”
“cos服play!”
两人僵持不下，已经脱离了讨论的范围，非要拉着对方和自己站一个cp。
路遥的额角跳了跳。
尘心却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惊呼：“我竟然磕到真的了?!”
没过多久宋之洲也蹭着周景的车过来，抱着路遥痛哭流涕：“呜呜呜小兔!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场面混乱成一团，江了了甚至打开了存稿软件开始动笔。
只有周景安静的坐在路遥旁边的位置上，看了眼还在和尘心争论攻受的程盛问他：“真喜欢?”
路遥这段时间混乱一片，但依旧清晰记得对纪存礼的感觉，闷闷回了声“嗯。”
尘心一身酒气凑过来：“那狼肆——”
一语戳心，路遥想起狼肆的声音，和那双看深邃的眼睛。
心跳止不住砰砰直跳，路遥默默在心里唾弃了一秒，说：“也喜欢。”
宋之洲翘着兰花指：“渣男!”
程盛闻声回头：“怎么就渣男?喜欢两个有错吗?我的oc我都喜欢啊，算起来十个老公都止不住!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只是喜欢，喜欢几个人还有错?”
江了了：“嘶，有点道理。”
嘶。
路遥心里依旧很乱，又向江洄要了杯啤酒。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喝醉了。
路遥坐在高脚蹬上，手中虚虚夹着烟，送到自己唇边，隔着唇有一段距离就开始做出了吸烟的动作。
纪存礼推门而入的时候他还在想今天的烟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眼神微移，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纪存礼。
他以为是在做梦，夹着烟的手指一松，烟掉落在了地上。
路遥张开双手，面无表情的对纪存礼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