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很重要。”林雪河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这张英俊的脸庞常常会充满稚气,偶尔沉静时又意外的显得可靠。

  他握住林雪河的手抵在唇边亲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把手指扣进去,严丝合缝地交缠,认真的目光向着沉静的那一面转变,“下午在家里想了很多事?你看起来有点累。”

  “嗯。”

  漫长的沉默中,他们各怀心事,在脑袋里各自打转的想法,最终又殊途同归。

  直到林雪河先开口,毫无铺垫地问:“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

  虽然是有点严肃的时刻,陆崇实在忍不住笑,又觉得有点可爱,用额头抵了他一下。

  往前推半年,如果有谁对他说“愿不愿意为我去死”这种话,他肯定会在心里连着翻好几个白眼,再骂句神经病。

  但是现在,他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林雪河和林流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更庆幸他身体里流着狼族的血,拥有为伴侣一搏的资格。

  林雪河眼底灼烫的暗涌,像流动的金色熔岩。那时在平行世界里爆开过的小火花,并没有熄灭,而是藏进了更深的,摧毁一切的本能中,注视之间叫人心潮澎湃。

  他知道林雪河想要什么,那是只有他才能给的东西。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他亲了亲林雪河的脖子,又有点不放心地确认,“有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性,是你会喜欢上那只吸血鬼的?”

  “没有。”林雪河说,“他的肌肉没有你的好看。”

  “……”

  陆崇深吸一口气,“那好,明天我开车送你回家。”

  林雪河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两遍?”他说,“我当然愿意。”

  **

  夜黑风高时,林氏庄园的大门前又开来一辆似曾相识的保姆车。

  上次把林雪河骗回这里,有人还挨了个大嘴巴子。这一次却变成了临别时难分难舍的热吻。

  下车之前的最后一次标记,陆崇抽空自己全部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身体。

  “我的信息素能在你身上留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来接你。”

  黯淡的月色下,陆崇注视他的眼睛专注而明亮,“信我,我一定来。”

  林雪河点了点头。

  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却没有什么话想说,对视半晌,微微踮脚吻了一下陆崇的额头,然后干脆地转身,不回头地走进庄园。

  这是他数月前费尽心机逃离的地方,终于有一天又自己走了回来。

  林卡西在院门内等他,看到陆崇还站在原地凝视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你说服了他去参加狼王竞争吗?”

  她的身体比之前见面时更矮小,声线也更稚嫩,逆龄生长是频繁使用占卜的反噬,“还真是狠心啊。”

  林雪河不怎么用手机,更没想联络任何家族成员来迎接。她是自己算到的时间,有点迫不及待地来看热闹。

  “不过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走过建筑的转角,从院门外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林卡西耸了下鼻子,吐槽道,“就不能洗个澡再回来吗?”

  林雪河闻言才低头嗅了嗅自己。

  他身上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涩果子气味,自己已经习惯了,但一走出来,就好像在跟遇到的每个血族说“哈哈哈闻到了吗我跟狼族做/爱啦没错就是咱那个死对头狼族啊”。

  浑身充斥着家门不幸的气息。

  “身为血族,你咬他的时候还没有他咬你的时候多吧。”林卡西啧啧摇头,“你就是这样纵容他宠溺他,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去送死的?”

  林雪河说,“只是放手一搏而已。”

  只要他一死,陆崇即使不去参加狼王竞争也活不了多久,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死在讨厌的吸血鬼手里,还不如去搏一搏凶险的生路。

  命运里他的消亡已经注定。如果陆崇能成为头狼,就会得到整个狼族的拥护,即使被血族盯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你怎么在这里。”林雪河冷淡地说,“不是应该在秦宴身边讨好么?其它姓秦的吸血鬼都不舍得把私有的[祝福]血清拿出来,倒是给了你表现的机会。他至少也该奖赏你点什么吧。”

  “幸好你还聪明,没有被恋爱冲昏头脑。”她并没有被嘲讽伤到,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想伸手拍林雪河的肩,却被身高差限制已经够不到了,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他倒是有许诺我,可以帮助我回到林氏,成为下一任家主呢。”

  议事楼的长廊尽头,她停在一间古朴的休息室门口,双手费力地推开,“不过你也知道的啦,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休息室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整个房间的家具屈指可数,正中央存在感显著的大床乌黑沉重,像口没盖盖的棺材。

  如今的林氏家主就躺在这口棺材里,眉头紧皱,双眼紧闭。

  林卡西说,“他快死了。”

  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创口,每个创口上都奇异地生长着夺目的红宝石,床底下还掉着一地晶莹剔透的血红。

  林雪河知道,他的身体会不断破溃,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会在暴露到空气中的瞬间凝固,直到全身的血液流干。

  这就是当初降临在秦半山身上的诅咒。只是被复制到他身上时致死速度明显慢很多,像特意整给谁看的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