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安妮猛地惊醒,看见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腕,惨烈地尖叫起来。

  她的惨叫也将绿安妮从休眠中唤醒,二重奏再次响起。林雪河捂着耳朵走近,率先发现的是地板周围一滴鲜血都没有掉。

  那只断掉的手甚至还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彻底僵化。多亏它动了,林雪河看见断裂处的肌肉里埋着一条几乎不可见的丝线。露出的一小段线头像虫子一样在地上扭动。

  陆崇已经走到了绿安妮身边,看到她左手腕的断口十分整齐,很明显是用工具切割出来的,也同样露着一小段丝线,“看这个。有点眼熟吧?”

  “木偶师……果然又没死。”林雪河说。

  这很奇怪。自从他能够使用半生能力以来,除了秦宴,木偶师是第二个能够免疫[神谕]诅咒效果的血族。

  秦宴用了什么方法他不得而知。但排除其他选项,这个世界上能够解开他的诅咒的,明明只有祝福。

  难道木偶师如今就和林流在一起?

  被困在椅子上的双胞胎在用最后的力气挣扎。

  “让我们回家!”红安妮喊,“求你了!我要回去,回家……祝福会修好我们的!”

  “没错,没错。”绿安妮伤心地掉着眼泪,“祝福会的,祝……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林雪河眉头拧紧,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不准死!”

  她们提到了祝福!

  这是他离开家以来第一次得到林流的下落。

  可惜他只有诅咒的能力,“不准死”显然不在有效范围内,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双胞胎失去最后的气息。

  林雪河还没有收回动作。他的手相当用力,攥住那根脖子的力道,仿佛是想攥住眼前唯一的线索。可因为贴着皮肤脉搏,他又无比清楚,手下的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了生机。

  脆弱的废物!只是绑起来而已,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下地狱去吧。”林雪河窝火地说。

  线索就在眼前,却只能错过,这感觉比他们从没接触到过一点还要郁闷。

  陆崇无言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又严谨地把两个女孩的生命体征再检查一遍。

  她们和上一次高速路服务区里遇到的野狼一样,都是被提前制作过的木偶。脸上的浓妆是为了掩饰死人的颜色。

  不仅能用动物当道具,还能用到人类。木偶师的伴生能力注入她们的身体,就可以让她们保持和生前一样鲜活的动态。无论声音还是形象,都很难察觉异常。

  陆崇感到一阵恶寒。

  每个血族的伴生能力都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不可能像永动机一样使用。是木偶师的力量耗尽,或者发现情况不对主动收回了力量,她们才又变回两具尸体。

  这对双胞胎是木偶师的手笔,能修好她们“祝福”一定就是林流。线索串联起来并不困难,只是一时间难以消化。

  难道林流在猎人手里,在帮他们做事?

  这也太荒谬了。

  林雪河心情非常糟糕。

  以往要说他对妹妹有多关心,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毕竟是素未谋面,即便偶尔会有共感,可感受过去之后,又能有多深的情谊呢。他只是比较喜欢沉浸在好哥哥的角色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但这条猎人方向的线索被呈在眼前,他史无前例地对这个妹妹怜爱起来。

  他被逼着用天赋干活,起码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林流却在猎人中谋生,不知道要干多少违背本愿的事。

  谁会把同族送给敌人啊?那些吸血鬼到底在想什么!

  再加上她是生下来不久就被抱走的,就更让人有不祥的预感。她生长在猎人的阵营里,很可能会被人类驯化,被策反,倒向那一边。

  说不定她现在很讨厌血族!更别提认他这个哥哥了。

  那他这么费劲辛苦地找妹妹还有什么意义?特意请一位能完美克制他的死神回来,把他做掉吗?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兄妹关系可以说是他心里尚存的难得称得上美好的东西。这份期待被硬生生地破坏掉了。

  “虽然我是血族,”林雪河说,“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吸血鬼。如果我有能力诅咒整个血族消失就太好了。”

  他整个低气压爆棚。陆崇刚听个开头还想说“我也”,听到后面就不敢开口了,“要不,你先坐下缓缓?喝口水什么的。”

  林雪河坐是坐下了,可完全不解气,烦躁地用[神谕]把那两具尸体烧掉,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心情才舒畅了些。

  烟雾报警器响个不停。家里的阿姨和管家都跑来劝阻,被吓个半死,他谁也不理。陆崇好说歹说把人给安抚住了,年底多付两个月薪水当精神损失费。

  “谁死了都要烧成灰。”林雪河看着地上的残烬,冷冷地说,“地狱里一定积满了灰。”

  这种时候,陆崇不敢惹他。“渴不渴?喝水吗?”不仅不敢招惹,甚至还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不想喝水。”

  “那喝点什么?给你点个外卖吧,还是老样子?”

  陆崇自然去摸手机,刚拿到手就被他抢过来扔掉,跨坐在大腿上。

  “喝你。”林雪河居高临下地说。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冰凉的手指拂过陆崇的后颈。但没有留任何反应时间,确认了位置就发狠地一口咬下去。

  连陆崇都吃痛地闷哼一声,双手扶住他的腰,心底诡异地生出一点委屈。

  感觉自己被蹂/躏了,身上的渣男还是既不戴套也没有前戏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