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换完衣服出来,程殊正好挂电话,从阳台门那儿过来。

  “明天你是不是要出差了?几点的飞机啊。”程殊在他面前停下,仰着脸问:“早上吗?”

  梁慎言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睛,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八点多的。”

  程殊跟着他一起去厨房,挪了挪位置,不挡着他拿东西,“那么早啊,那不是六点多就要到机场。”

  “嗯。”梁慎言点头,挽起袖子,看他一眼问:“有事?”

  程殊摇摇头,图正常在出,他哪里有什么事,有的只是舍不得。

  好不容易他们俩这几天关系一点点好起来了,那万一梁慎言出趟差,分开个两三天,情绪冷却了,不就又回到原点了。

  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舍不得是一回事。

  又不是上学那会儿,除了上课,其他时候都能腻在一起。

  “剥个蒜。”梁慎言看出他想什么,但没说,也没拿来逗他,“再摘个豆角。”

  程殊“哦”了一声,把盘子放在自己腿上,坐在冰箱旁边老实巴交地剥蒜、摘豆角。

  做饭的时候,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是硬扯话题了,只能聊工作。

  分开那么多年,能聊的事很多。比如程殊填志愿没经验,差点搞砸了。还有一进校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为了保研,从大一开始就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

  又聊了梁慎言这些年出差去过的地方,遇到的奇葩客户,最离谱的合作方。

  到吃饭那会儿,气氛都很好。

  饭后他俩还吃了水果,一块带五福下楼去遛弯,绕了一圈,五福跟小区里熟悉的小伙伴玩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快九点了才上楼。

  “你去收拾行李,我给五福倒点水,它快渴死了。”程殊一进门,看看时间,担心梁慎言还没收拾东西,问他,“你去的哪儿啊,热不热?”

  梁慎言看他一眼,往房间走,“学会儿拐弯抹角打听了?”

  程殊怔住,心虚地低下头。

  小心思被发现了,他就是想知道梁慎言要去哪儿出差。

  梁慎言进房间前说了一个地名,停在房门口,转头看他,“你要是敢悄悄跟过去,那我就真不管你。”

  程殊一听,立刻抬头反驳,“那没有,我就想知道你去哪,我……”

  梁慎言好奇地挑起眉梢,靠着门,“你什么?”

  程殊深吸一口气,直直望着梁慎言的眼睛,心跳越来越快,手心也都捏出了汗。

  “我等你回来。”

  话说出去的瞬间,程殊紧张得浑身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一样,喉咙发紧,却不敢移开视线,定定地看向梁慎言。

  他看到梁慎言瞬间皱起的眉头,一下凝住的表情,还有眼里闪过的怔然。

  梁慎言眼神从怔然、生气到审视,迎着程殊的目光,就这么打量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走进房间,“用不着你等。”

  程殊愣愣地看着他进去,手指贴着轮椅扶手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没事的。

  谁都会有阴影,他不还有从牛背上摔下来的阴影,后来见着牛都绕着走。

  不信也正常,换谁谁都不会信。

  程殊给五福倒了水,在旁边看着它呼哧呼哧地喝着,小声碎碎念地哄自己。

  有点费劲儿,但好歹是有点用。

  等五福累得趴在窝里不愿意挪地方,程殊才慢吞吞地回房间。

  到房门口,还往梁慎言房间瞥了眼,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收完了还是没。

  他昨天才洗了澡,今天随便洗洗就能睡。

  心不在焉地洗脸刷牙,头发沾了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乱七八糟地支棱着。

  程殊挪到床边,往房间外面看了眼,叹了口气,整个人弯下去趴在被子上,心烦意乱地在被子里挠来挠去。

  好烦好烦。

  他原本是想好好送梁慎言出差的,怎么又搞砸了嘛。

  别的就算了,干嘛给人添堵呢,就非得说那句话吗?给人弄得心情不好了。

  他可真烦人,哪能这么讨人厌呢。

  程殊趴在那儿,用脸蹭着被子,又仰起头往门口看,显得更潦草了。

  一边自我检讨,一边在心里琢磨要怎么过去找梁慎言,把话说得更清楚,不要留到明早或者出差回来。

  那什么话都过期了,说了也没意义。

  蠕动着坐好,程殊推着轮椅往门口走,忽地腿有点痒痒的,就那种激灵一下的痒。

  程殊腿抽了抽,连忙停住,习惯地伸手想去挠,还没碰到,猛地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