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叔伯都是我的长辈,从小看我长大的,我什么性格都了解,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转型势在必行,怎么转和怎么落地,之前会上已经聊过,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为了转型而转型。”

  梁慎言的语气跟平时一样,每句话都是真心的,“你们的股份跟分红,我保证不会动,这边业务转了,好不好,都跟以前一样,要起来了,那就按照以前说的,合同签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饭是吃得差不多了,话也摊开来说了。

  其实集团的业务要转型,不是近期突然提的,是从去年就开始逐渐在接触。

  大家心里都有准备,只是这个月初的股东大会忽然公开提了,大家才会心里有了顾虑。

  “那接下来要怎么转?失败了那就相当于砍掉了一条腿。”

  “是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要是……”

  “不是不看好,是现在这形势,转了也未必会成功。”

  梁慎言仔细听着呢,等他们先讨论,差不多了他再接着说。

  说服人也是有技巧的,不能硬掰着人的耳朵让人听,得有张有弛,才能渗透。

  放桌面的手机亮了亮,梁慎言点开看,一堆消息里,夹着程殊的潦草小狗头像。

  【程殊:晚饭吃了这个,四季豆煮小南瓜,汤是甜的,我给你冻了一点在冰箱里,消暑又解腻。】

  这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程殊:你要是得喝酒,记得先吃点垫垫,不伤胃。】

  这是五分钟前发的。

  梁慎言用手指点了点程殊头像,放下手机抬头,发现大家说完了都在他,愣了愣。

  脸上只有一秒怔愣,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又和刚才一样了。

  “做事之前谁都不能说百分百会成功,但远禾这几十年的路走得很稳,转型也不会跨个大步子,稳扎稳打,别的我保证不了,但我们跟各位叔伯想的是一样。”

  梁慎言说着开了个玩笑,“要真砸了,那我们家不是首当其冲,第一个得被清算。”

  他这一个玩笑,不完全是说笑,是把他们家几十年的家底当作筹码,跟他们谈呢。

  意思是,要是转型失败了,那最大的输家是他们。

  这几年多少撤市、退市的企业,政府兜底都兜不过,救了这家那家又暴雷了。

  远禾一条红线不碰,经营情况稳步向上,这就是他们的底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是职场上的老狐狸,哪能不明白,顺着台阶下来,喝喝酒聊聊天,再说几句转型自己的想法,饭局的目的就达到了。

  梁慎言陪到了十点多,他们还想去玩,他用要回家喂狗的理由,先走了。

  吃饭喝酒还行,去会所唱歌,那真不行。

  司机提前等在饭店外,他上了车,打开车窗吹了一路的风,没醉,但肯定不太舒服。

  得喝了一盅多的白酒,胃里难受。

  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梁慎言让司机开车回去,外套拎在手里,自己回了公寓。

  指纹开了锁,进门的时候放轻了动作,挂外套的动作都是轻的。弯腰换好鞋,没开客厅灯,打算直接回房间收拾下睡了。

  才走出去两步,猛地停下来,转头看向沙发那儿的一团身影。

  轮椅放在一边,程殊腿搭在上面,人坐在沙发一角,搂着一个抱枕,歪歪斜斜地靠在那。

  梁慎言皱起眉,走到沙发边,刚想伸手去摇他肩膀,程殊不知道是听到动静还是睡得浅,正好醒了。

  他收回手,直起身站在那儿,绷着嘴角没开口。

  程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梁慎言“嗯”了声,看眼留着灯的厨房,又扫过茶几上的电脑跟笔、手稿,“怎么不去房间睡?”

  程殊这会儿还懵的,听完了,稍微坐正一点,“在等你啊。”

  说完又有点心虚,“中午没睡午觉,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

  梁慎言看着他,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有点酸、又有点胀,但更多的是没办法自欺欺人的高兴。

  说出去都没人信,他其实有想过,昨天那样聊了过后,程殊可能又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

  “去房间睡吧,我洗洗也睡了。”梁慎言捻了捻指腹,没去摸他的头,只是扫了眼翘起来的那几根头发。

  程殊乖乖地“哦”了一声,撑着沙发挪到轮椅上。

  转着轮椅往房间走,突然停下回头,“冰箱里的小程版清凉补,你记得喝,解腻醒酒。”

  梁慎言看他仰着头,一脸努力推销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他头发,“行了,知道了,去睡吧。”

  程殊一听,又困又高兴地“嗯”了声,轮椅都比刚才转得有劲儿。

  等看着程殊进房间了,梁慎言才回的房间洗澡。

  饭局上吃不了多少东西,光喝了。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厨房,原本是想拿水的,打开冰箱看见那一碗用保鲜膜封得好好的瓜豆汤,才想起答应了程殊要喝。

  拿了瓶水,又把碗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