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言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逗乐了,笑了声,懒得跟他说,转身去了卫生间,打湿了毛巾出来,递到他手里,“擦擦脸,不疼了就老实睡觉,早睡早起有助于伤口恢复。”

  程殊拿着毛巾,发现还是热的,惊讶地眨眨眼,看向坐回椅子上的梁慎言。

  只看了几眼,发现梁慎言要抬头,立即用毛巾捂住脸,嘴角止不住上扬。

  好开心啊。

  入夜了,医院变得格外安静,里里外外都没有声音,除了救护车外,世界都变得寂静了。

  双人病房虽然旁边没人,但房间小,而且只住一晚上,梁慎言就没要陪护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眯一会儿,不时留意程殊的情况。

  一点多的时候,程殊发起了低烧。

  身上多了那么大个伤口,又淋了一会儿雨,加上天气反复,发烧太正常了。

  梁慎言去了护士站,说明情况后,护士跟过来给程殊量了体温,给值班医生那边说了过后,开了退烧药。

  体温计留了一支在病房里,护士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俩。

  梁慎言接了开水回来,兑了一杯凉的,拍拍程殊肩膀,“吃了退烧药再睡,身上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程殊人迷迷糊糊的,几乎坐不住,尤其腿不方便,怎么躺都很难受,勉强摇了摇头,“就觉得热,发烧了吗?”

  梁慎言“嗯”了声,坐在床边,单手环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烧,三十八度,吃了药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程殊靠在他肩上,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神志迷糊到不自觉蹭了蹭,“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别烦我啊。”

  闻言梁慎言皱起眉,端着水杯给他把药喂了进去,“别瞎想,睡吧。”

  见他吞了药,把人扶着躺好,又瞥了眼搭着的腿。

  人病了,还迷糊了,脑子不够用。

  程殊发现梁慎言起身要走,一把拉住了他手腕,“言哥,你别走,别生气啊。”

  梁慎言站在床边,过了几秒才回头看他,忍不住问:“你一直怕我生气,那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程殊抿紧唇,努力睁着眼看他,“……因为我把你丢了,我知道错了。”

  梁慎言的目光停在他被烧红的脸上,没把手抽回来,“你说丢就丢,说别走就别走,程殊,你把我当什么?”

  那天的话,他又问了一遍。

  程殊眼睛都红了,“我没把你当什么,我只是……”

  梁慎言声音有些哑,“只是什么?只是还喜欢我,所以又想留我了?”

  程殊微微睁大眼,反应有些迟钝,却没否认,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腕,怕他离开。

  梁慎言却没想要得程殊的回答,心里有点疲,想拉开他的手,被握得太紧,到底没太用力,任由他继续牵着,不去看他了,“想好好恋爱,就没你这样的。”

  退烧药吃下去,这会儿渐渐起了效,程殊脑子都糊成一团。

  白炽灯亮着,照在梁慎言那张脸上。这会儿侧着头,眉眼那儿有一小片阴影,看着让程殊的心抽了抽。

  腿受伤了实在不方便,可这会儿他管不了了,侧过身,伸手抱住梁慎言的腰,脸埋在他衣服上,还能闻道血气。

  “我……还喜欢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的。”

  程殊胆子没以前大了,可隔了这么多年,他又对着梁慎言剖开了自己的心。

  怎么会不喜欢呢,从还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样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那么多年,一直都长在那儿。

  这句话在房间里响起的那瞬间,梁慎言的心跟着身体一瞬间绷紧了,连手都捏了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他俩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梁慎言身上那股劲儿散了,程殊又贴着他的腰蹭了蹭。

  “言哥——”

  梁慎言倏然转身,伸手握住了程殊的手腕,动作不重,却把程殊逼得躺了回去,靠着枕头。

  背对着灯光,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只有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是清晰的。

  恨,不加掩饰的恨。

  “别再叫了,知不知道那天见面,要不是那一声言哥,我是真想弄死你。”

  程殊在发抖,微张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怕梁慎言对自己做什么,是怕梁慎言伤心、难过。

  对上程殊的表情,梁慎言声音嘶哑,忍着烧心烧肺的火气,“我告没告诉过你,什么事想明白了再做。”

  他红了眼睛,盯着程殊,“你想要就要,我是你挥来喝去的狗么,这么贱。”

  程殊摇着头,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腿还是心在疼,红了的眼圈,终于挂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过,一下就浸透了枕头。

  梁慎言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替他擦了眼泪,松开了手,“睡吧。”

  这一天对程殊来说,太累了,又困又累还疼,就算他还想解释,晕晕乎乎的大脑也不支持。

  只能趁着还清醒,握了握梁慎言的手指,让他别生气了。

  梁慎言没有走,还坐在旁边,只是除了给他量体温,没再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