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之后,隔了一千多公里,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那就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梁慎言一瞬不瞬地看他,“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会回去?”

  他说完看程殊的表情,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你就一直这么想我的?觉得我留在这还是为了玩,时间到了想走就走,想抽身就抽身是吧。”

  程殊怔住,坐那儿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看梁慎言,伸出手想去拉他,却被梁慎言躲开了,手落了空。

  手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

  他想辩解、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心里一直藏着的事咕噜冒上来。梁慎言说的没错,他心里是一直都做好了梁慎言随时会走的准备。

  “不是在玩,我没觉得你在玩。”程殊艰难地开口,想说明白一点,“我怎么会觉得你在玩,我有心,知道的。”

  “你有心?你有心就是一直在心里觉得哪天睡醒了,我买张机票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都不管了是吧。”梁慎言跟他说话很少这么凶,这会儿是真气到了。

  程殊又伸手去拉他,这回梁慎言没躲开,让他拉着,“你别气,别跟我生气,我只是怕。”

  是真有心,对他的好都记着的。

  梁慎言只瞪他,没说话。

  看他不说话,程殊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能把梁慎言气成这样,“那我不是怕你为了我留在这,到时候阿姨他们不高兴。”

  梁慎言继续瞪他,倒是开了口,“那你就赶我走?”

  程殊摸摸他的手腕,摇摇头,“谁赶你走了,不走了不走了,你留在这里过年,过完年还陪我高考,等过完暑假跟我一块去学校报道,都跟你一起。”

  哪里还敢说走不走的事,他和梁慎言是一样的,想一直在一起。

  梁慎言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招人心疼。狠了心扒开他手,别开脸笑了声,不看他了走到床边。

  掀开被子躺床上了,气得闭了眼,“说得好听。”

  程殊愣愣地坐在那儿,一脸茫然无措。

  他怎么说什么都不对,他到底想不想赶人,怎么看不出来呢。

  正想过去哄人,再解释解释,就见梁慎言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不由心里委屈了。

  刚站起来,房门被敲响了。

  程殊看一眼梁慎言,叹了口气,走过去先开门。

  门外林秋云端着一盘橘子,看到是他开门,脸上立即堆起了笑,“昨天买的砂糖橘,你们一边看书一边吃啊,别累着,过年了就该玩。”

  程殊心里有事,还琢磨怎么哄人,哪里还顾得上别扭,伸手接过来,回头看一眼梁慎言,“知道的,谢谢。”

  林秋云看他这样,有点担心又不敢多问,只是宽慰了一句,“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见程殊只穿了毛衣,催他进去,“那你进去吧,外面冷,别吹着了。”

  程殊看她去了客厅,才端着盘子转身,反手关了门。

  他俩很少吵架,别说吵架了,红脸的时候都很少。

  像刚才那样,梁慎言直接站起来不理人的情况,那就更少了。

  再会哄人,程殊也犯难了,被这么一打断,不知道从哪起头去继续聊刚才的事。

  他也不敢聊了,这已经都够生气,再说错几句,那得不跟他一个房间了。

  “言哥,吃橘子吗?”程殊挠了一下头,捏着一个橘子站床边问:“很甜的,吃一个?”

  梁慎言差点气笑了,一下坐起来,靠在床头。

  “憋了半天,就问我吃不吃橘子,你怎么不问我买几点的票了?还打算送我去机场是吧。”

  程殊一哽,其实他还真有这个想法,送梁慎言去机场,然后再自己回来。

  反正坐过一回车,他丢不了。

  梁慎言一看他反应,立即知道被他说中了,敢情程殊自己都编排好了离别的大戏,他一个人在这里琢磨年要怎么过。

  “哪怕是过年我留下来了,想好怎么带我玩,心里也还琢磨着哪天我走了的事,是不是?”

  程殊站在床边,反复揉着那个橘子,一问一个不吭声。

  怎么说嘛,全给猜中了。

  “程殊,你可真行。”

  梁慎言想起来往外走,都不知道能去哪,干脆又躺了回去,“自己琢磨,琢磨不明白就别跟我说话,想清楚我到底是哪样的人。”

  程殊摸了摸鼻尖,看他又躺了回去,心里难过,又有点奇怪的畅快。

  刚才还只知道傻傻地站着,等人躺下了,他又知道该怎么办了,靠过去蹲那儿,伸手晃了晃他的肩膀。

  “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想,不该给自己代入一个留守小狗的结局,你都说了要陪我一块高考,还给我辅导作业,又带我出门玩,对我这么好,我还想你要走的事,是我想岔了,自己想不明白。”

  第一次谈恋爱,难免生疏犯错。

  程殊觉得自己挺知错能改的,想岔了改正就好。

  “你要不打我两下?你别自己生气了。”程殊软了语气,摇着他肩膀好声好气地哄着,“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我没那么想你,我只是不太想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事,你那一阵都忙成那样了,还惦记着我。”

  梁慎言被他晃得气不起来了,但不代表不生气了,转过身来,握住程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