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言眼睛都不抬,翻着手里的消息。
快过年了,消息实在有点多,哪怕不回,光是强迫症想把小红点全点开,也得不少时间。
“椅子。”
程殊可不是几个月前一哄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了,他成长了,眼珠转了转,故作随意问:“别的呢?”
梁慎言这回抬头了,看他一眼,“想买什么?”
程殊撇嘴,嫌他不坦诚,咬着笔头问:“那不是你说的,隔音不好,得买点别的东西。”
梁慎言低低笑了声,在群里回了消息,跟另外三人说今年不回去过年的事,这会儿那三人正商量着初二过后抽一天再来玩。
尤其严颂,之前没能来成,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程殊听他笑,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痒,抬手揉了揉然后不理他了,闷头写自己的作业,“那别叫我跟你去拿了。”
梁慎言一边回消息一边说:“嗯,你不用拿。”
盯着程殊的侧脸,瞥了眼那张卷子,这么几分钟,第一道题都没写,心思全在别的地方呢,淡淡说了句,“反正是你买来堵你嘴的。”
程殊耳朵这回是真的烫了,题目都读岔行了,憋了半天才反驳一句,“我声音小着呢,你别胡说。”
不等梁慎言回,自己先心虚了。
他们那个的时候,他真的有发出声音,而且还不小?
不能啊,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梁慎言看他一个人在那儿皱着眉琢磨,眼神都软了,怎么逗他都嫌不够,哪有这么好玩的。
心眼不知道长哪了。
放盆里的那条鱼多活了一天,一波三折到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进锅的命运。
程三顺在厨房里倒腾一下午,搞了一锅酸菜豆腐鱼,又蒸了点腊肉香肠,拌了盘折耳根,这边典型的家常菜。
鱼放在电磁炉上先小火煮着吃,吃一半了再放蔬菜。
四个人围在桌旁,正好一人一方,吃饭的时候气氛算不上多尴尬,偶尔聊一两句,大多时候都在吃东西。
比起另外三人的自在,林秋云这才到第二天,肯定不太自在,尤其还闹了那么一出。
可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又是知根知底的人,一顿饭下来,那点不自在也散了大半,跟程三顺能不吵起来地聊几句。
“小殊……”
“我吃饱了,先回去写作业了。”
程殊不等林秋云说完,放下碗筷,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往外走。堂屋门推开,一股冷风吹来,才攒起来的暖和劲儿又散了。
梁慎言看另外俩人一眼,跟着放了碗,点了下头也出去了。
他俩一走,桌边就剩下程三顺跟林秋云。
“别管他,打小就这副样子,什么事不顺心了就闹脾气,被我说两句能还我三句。”程三顺一脸不在意,拿着筷子把鱼头夹到筷子,“他上初一那年,跟我吵了一架还跑山里躲着,边山遍地找了两天,他倒好,在张叔杨婶家的桃子地里睡,有吃有喝的。”
愣愣坐着的林秋云一听,收回还往外看的视线,“你还好意思说,初一才多大,你也不怕他被人拐走了。”
程三顺觑她一眼,哼了声,“你知道什么,他聪明着呢,谁能拐走他,只有他哄别人的份。”
林秋云语塞,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连像程三顺这样跟程殊吵架的经历都没有。
她怪程三顺对程殊不够好,可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
“别烦了,过几天他自己就想通了,小孩子都心软。”程三顺看她愁得都快掉眼泪了,“你真不用哭,对着我哭又不管用,留着对他哭。”
闻言林秋云瞪他一眼,心烦得很,“吃你的鱼,别说话了。”
才两天而已,哪能真的心里一点都不介意了。再是亲母子,中间也隔了十几年,不是说不介意就不介意的。
程殊一直都挺能理解他妈的选择,不会有人愿意跟个赌鬼过一辈子,那是把自己后半生搭进去了,还看不到未来。
所以这些年里,他不怨,被人欺负了也只是等着自己拳头硬了打回去。
他不怪林秋云,也不指望程三顺。
十几年里,他有自己的一条生存法则,也想好了一条未来的路。
但昨天林秋云一开口的那几句话,再有和程三顺吵得哪一家,实在让他烦了,谁都不想搭理。
程殊心再软,但脾气也是倔的。
心里烦不想搭理人,就真的连着好几天都不怎么跟两人说话,喊他了就答应一声,别的时候就跟葫芦锯了嘴,吭都不吭声。
周一得去领成绩册,比平时上学要晚,九点到就行,然后开个家长会,聊一聊学生的情况。
要开家长会这事,程殊压根都没跟爸妈提,反正以前去不去也看程三顺的心情。
“你真要跟我去学校开家长会啊?”程殊拔掉手机充电线,看旁边正穿衣服的梁慎言问了句。
梁慎言转过头看他,理了理头发,“那不然我起来穿这样是送你出门?”
程殊愣了下,笑着凑到他面前,往镜子里瞥了眼,靠他背上,“你可真帅。”
梁慎言往后仰了点,偏过头亲他的脸,“偷吃糖了?”
程殊抿着嘴笑,眼睛弯弯的,“不吃糖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