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跟梁慎言也不急,反正人少,最后上也有座。

  他俩等别人都上去,才慢悠悠地上去,直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

  班车夏天闷热、冬天冻人,车上没空调,全靠开不开窗来调节温度。这会窗户都死死关着,就副驾那儿留了条缝,车内皮革味混着别的,闻着有些难受。

  程殊一上车就受不了,想开窗户又怕冷,只好把围巾拉高了一点,盖住鼻子。

  “还得坐一个多小时。”

  梁慎言来的时候九月初,正热,坐的也是这个车。说实在的,夏天虽然热,人也多,可一路上两边窗户都大大开着,反而比冬天舒服。

  他把程殊抱着的包拿到自己腿上,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摸着了递给他,“闻这个能好受点。”

  程殊眯着眼呢,还没睁眼就闻到了橘子的味道,接了过来,使劲儿闻了闻,“你什么时候拿的?”

  梁慎言给他拉了拉围巾,“出门那会儿,顺手揣的。”

  程殊笑着靠他肩上,捧着橘子心里是高兴的,还有点出远门的兴奋。

  “小时候我爸也带我去过县城,坐的也还是这车,不过我晕车,一上车就开始晕,一路吐到终点站,脸都白了,胆汁都吐出来,苦巴巴的。”

  乡下的小孩,很多到高中了都没坐过公交车大巴,平时最多就是坐坐面包车,坐得最多的就自行车跟三轮。

  程殊还小的时候,这路还没修成柏油路,是水泥的,去小学得走好一截,路上除了卡车跟货车,基本看不到别的车。

  不下雨的天,路上厚厚一层灰,车开过去,扬起来得灰尘能糊一脸。

  那次他晕车晕得太厉害,以至于后来程三顺偶尔去县城也不带他了,把他丢给程冬家或者张老头家待会儿。

  梁慎言摸摸他的头,“一会儿晕了要说。”

  程殊点头,“昂,车一开我就闭眼睡觉,听说睡着了就不晕了。”

  梁慎言笑着看他,动了下肩膀,让他靠得舒服点,“那可以睡了,到了我再叫你。”

  程殊闭上眼,转头贴着他的衣服,外套上的味道和在家里一模一样,闻着很舒服,“等以后我多坐几次就好了,能陪你。”

  他总是懂得怎么说话,怎么哄人,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恋人。

  汽车发动了,从小镇出去,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县城开。

  冬天总是灰蒙蒙的,这个点路上还黑,过往的车辆都开着灯,却照不进车里。车的后排,程殊和梁慎言头挨着头,肩靠着肩,除了很轻的呼吸声,没什么动静。

  其他人也一样,除了刚开始有认识的聊了几句,问要去哪、办什么事外,就没再说过话,都眯着眼补觉,反正到了地方,司机肯定会把他们叫起来,给回来的人让座。

  等到了县城,他们还得再坐车去高铁站。

  梁慎言很有耐心,从进站到上车,带着他一步步操作,自己先做一遍让他看明白了,再让他自己来。

  这个年纪正是学什么都快的时候,更何况哪怕没操作过,看一遍再跟着机器流程走,也费不了多大劲。

  等一路折腾到了省城,出站时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了。

  程殊跟在梁慎言后面,排在人群中,看向望不到头的出租车长队,下意识捏捏背包带,“我们去哪啊?”

  梁慎言正拿手机看酒店位置,听到后抬头看他,“去酒店那边,先在附近找吃饭的地方,吃了再办入住。”

  程殊点头,往前走的时候,被后面的人狠狠推了一下,心想城里的人也不全跟梁慎言一样,都讨人喜欢。

  城市里人是真的多,从出站到排队,全是人,密密麻麻的。

  排了有十多分钟才到他们,梁慎言拉开后座的车门,等程殊坐进去了才上车。

  “你们外地来玩的?要去哪?”

  司机四十多,一口贵普话很标准,尤其是把去说成克的时候,立即让程殊想起了他们班的化学老师,每次念反应公式都能逗笑一群人。

  “去民生街那边。”

  “哟,会吃,那边就是吃的多,什么都有。你们要玩几天啊?”

  “来玩两天。”

  “那可以的,两天够玩了,到地方了你喊我一声,我就停。”

  知道他们是来玩的,司机热情得很,说这两年来旅游的多了,单位都交代了,得给游客最好的体验,来了还想来,出租车司机就是一个城市的第一名片,得做好服务工作,提升素质。

  梁慎言以前也没来过,就去程殊家那回在这里倒了一趟车,对周围也不熟,说是带程殊出来玩,其实是他俩一起来玩。

  看了会儿网上推荐的美食,偏过头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俩大早上出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就吃了点家里带的零食。

  不提还好,一提立即就觉得饿了。

  “我能吃下一头牛。”程殊夸张地说。

  梁慎言笑了,选了一家店,让司机在那边停,“那就吃牛。”

  程殊被他这句话逗得乐半天,直到梁慎言受不了强行捏住他嘴制止,才转头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街道。

  从高铁站出来后,外面的世界一下清晰了。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连高架桥都修出了花样。但比起这些,路上行走匆匆的人,还有那些热闹的商场更吸引他。

  原来这就是大城市啊。

  跟他们那儿一点都不一样,人不一样,房子也不一样,连街道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