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地里,两人都热出了一身汗。

  程殊家的这块地位置好,雨季不用担心土被水带走,更不用担心被水淹了。

  旁边挨着的还有别家的一块地,中间是土埂隔开。

  程殊从梁慎言肩上把背篓拿开,看他毛衣被勾起来的线,“忘了让你别穿毛衣,山上都是草籽,能沾一身。”

  梁慎言扭头看了看,伸手把线摁回去,“没事,回去洗就行。”

  “那玩意洗不掉,我们都用火燎一下。”程殊把背篓放地上,把锄头跟镰刀拿出来,“那你去挖土豆,顺着一沟一沟的挖,先捡大个的,小的埋回去,明年还能发。”

  梁慎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次看到土豆叶子长什么样。

  他没什么经验,但还不至于问出为什么土豆不是长在叶子下边的蠢问题,点点头看程殊手里的镰刀,“那你做什么?”

  “割草。”程殊熟练地拿着镰刀,“旁边这些都得割了,不然开春长到地里来,那会儿长得茂盛,很难弄。”

  他走到边上,才割了一丛杂草,又回到土埂旁走了两步,“真给我爸说中,不要脸,又往我家这边移了几公分。”

  梁慎言正研究手里的小锄头怎么使劲儿,听到程殊这一声,差点一锄头挖到小腿上,转过头问:“什么几公分?”

  “土埂啊!”程殊气得语气都急了,朝土埂踹了两脚,“每年占一点,再过几年得说这一片全是他家的了。”

  梁慎言才听明白了,挥了挥手里的锄头,“一会儿给他挖了,重新垒一道。”

  程殊一怔,被他生疏的动作逗笑,又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颊热了一片,咳了两声,“让老程自己来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又看了眼他手里危危险险的锄头,“你要不会,我一会儿来弄。”

  梁慎言试着挖了两下,见土里有土豆露了头,跟平时见着的土豆颜色还不太一样,回他说:“应该还行。”

  挖土豆这事他逞不了强,别一会儿挖出来的都破了,那更丢人。

  但在男朋友面前,还是要点面子,不能直接说不会。

  程殊挑起眉,没再问他,“那你小心脚,我以前太贪玩,挖苦蒜的时候就挖到过腿,幸好穿得厚还没使力。”

  梁慎言扫过他小腿,点点头。

  大中午的,庄稼人都图凉快,又不是农忙季节,这个点山里几乎不会来人,只有他俩吭哧吭哧地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

  程殊割完一边的杂草回头,看梁慎言还在那儿埋头挖土豆,不由得笑了起来。

  抬起手背擦擦汗,走到他旁边喊了声,“休息会儿。”

  梁慎言挖得人都木了,一锄头下去,看见半截土豆,才回过神来,往旁边看,“才装一半。”

  他脸上热得红了一片,还挂着细汗,脸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点土,眼神难得是懵的。

  程殊才看了一眼,就心疼了。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伸过去给他擦掉脸上的土,“那我累了,你陪我歇会儿。”

  闻言梁慎言点头答应了声,放下锄头的时候,还不忘把刚挖出来的捡到背篓里。

  平时大家到地里干活,都会自己带瓶水,有的还会带上火机或者饭,要么让家里人到点送来,就是为了能多干一点活,不用回家去吃耽误时间。

  他们出门的时候,程殊也放了一瓶水,免得渴了找不到水喝。

  这季节树上的叶子掉得差不多,零星挂着几片,要找个不晒的地方,也只有一小片。

  幸好旁边有石板,搬过来就能当凳子坐。

  程殊拧开瓶盖,递给梁慎言,“一会儿给你烤土豆。”

  语气都变了,透着心疼。

  他让梁慎言跟自己一块来,是想跟他待一起,不是让他来干活的。

  在一起了,是要靠近彼此的生活,可又不是非得让人在地里插秧、种菜才算靠近。

  梁慎言接过水瓶,凉意沁过手心,火辣辣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上回说的是烤红薯。”

  程殊想不到他还记得这事,那天的烤红薯也没烤成。

  抿着唇,斜眼瞥了瞥他发红的手心,手指蜷了蜷,“那都给你烤。”

  梁慎言把水瓶递给他,发现他垂着眼,愣了一下后,伸手摸了摸他头发,“别想太多。”

  天是很热,干活也很累,手这会儿也还疼。

  那锄头也不太听话,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土太硬,总之挖得很费劲,还挖破了不少。

  一向什么事都能很从容、很轻松应对的他,也有种挫败感。

  但看见程殊熟练的样子,就什么挫败感都没有了,也算不上心疼,只是更想帮程殊分担一点。

  程殊抬起眼,接过水瓶放到一边,牵过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一会儿还会更疼,握手都费劲。”

  梁慎言垂眼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用冰块敷一下就好。”

  程殊撇着嘴角,又吹了吹,“你真能逞强,我跟我爸来的时候,都悄悄偷懒,你怎么连懒都不会偷?老实巴交的。”

  “是我自己要做。”梁慎言凑过去,习惯地想蹭蹭他额头,发现被帽檐挡住,笑了声,“别心疼了,一会儿还得你背回去。”

  “不让你背。”

  程殊放开他的手,把水瓶塞他手里,自己到一边去捡柴烧火,打算烤几个土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