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的差距会更明显、更赤/裸。

  从上周五就放晴的天,难道老天爷赏脸,过了个周末都还是晴的。

  熬过了早晨的浓雾,白天待在外面,有太阳还是比较舒服。

  梁慎言吃过东西,原本是打算在房间里做点事,结果程三顺做柜子的动静太吵,他干脆拿了相机,趁着天好多拍几张照片。

  这一阵彻底入了冬,山又是另一幅景象。

  一片绿色里掺杂了更多颜色,不再是单纯的绿色。

  梁慎言走在巷子里,拍了不少老房子的照片,碰到想拍照的老人,会帮忙拍,还答应洗出来给对方。

  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和中年人、年轻人都相处得不多,反而是老人们,对他很客气,平时碰见了,手里有什么都想塞给他尝尝,或者跟他唠嗑。

  有一回他跟个七十多岁的大爷下象棋,接到江昀的电话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知道他在做什么后,震惊得有半分钟没说话,然后在群里发了一通疯,连带着严颂跟关一河。

  人的变化是在不知不觉间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扎根在骨子里。

  走出街口,沿着水渠往山上走,打算拍完山里的树,再去河边拍一组。

  才走到山脚,梁慎言一抬头,看见程冬爷爷走下来,一愣,然后把相机收起来走上前。

  “您一个人啊。”

  程冬爷爷抬起头,看见是梁慎言,黑黄的脸笑了笑,“这不晒了几天,捡点柴回去,又去地里摘了点豌豆。”

  “嗳,你要上去?那去地里摘,就上次带你去的那块,豌豆炒着好吃。”

  老人说话的时候,被身上两捆柴压得背都直不起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背篼,装满了还没剥的豌豆。

  梁慎言把相机挪到了背后,“这个给我拿吧,刚拍完照,正好跟您一块回去。”

  程冬爷爷看看他,没拒绝,把背篓给了他,“这地方有那么好拍啊?到处都是,也不特别啊。”

  “拍着玩。”梁慎言解释了一句,“等会儿到家了给你们三也拍一张。”

  “那得下回了,冬冬他奶这几天躺床上,起不来。”程冬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铁根一走,她气就散了一样,病恹恹的,吃不下东西。”

  梁慎言问:“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没什么问题,就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程冬爷爷笑了下,“你们在家里帮了那么多天,都顾不上招呼,等会儿从家里拿块腊肉去啊。”

  一路说着话到了程冬家,进了院子,还是冷冷清清的。

  梁慎言把背篓放地上,帮着程冬爷爷把柴放下来,一通忙,衣服上沾了不少灰,拍拍就掉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程冬妈妈。

  “他妈回去了。”程冬爷爷进灶房给他拿了块腊肉出来,“工作忙,请不了几天假。”

  梁慎言有点尴尬,又有点感慨,老人到底是眼明心亮的,证明身子骨还好,“那程冬以后呢?”

  “她想带着孩子走的,冬冬不愿意,哭得伤心,怎么劝都不肯走。”程冬爷爷抽了张报纸,把肉包上,“我跟他奶奶也还能干活,就先放我们身边,也好照顾。”

  里边的程冬听见了动静,端着碗哒哒哒地跑出来,先是看到爷爷,喊了一声才看到梁慎言。

  小孩子笑得没有以前那么憨了,有点拘谨,但还是很乖。

  “大哥哥。”

  梁慎言发现他身上衣服应该是新的,大概率是他妈妈买的,比起之前在外面瞎跑脏兮兮的样,现在看着就是一个干净的小孩。

  他摸了摸程冬的头,“拿着碗做什么?”

  “喂奶奶吃饭饭。”程冬睁圆眼睛,他对梁慎言的喜欢来自于小孩子的本能,就像程殊一样,说完扁着嘴,“奶奶不吃,掉了。”

  程冬爷爷把他手里的碗拿走,“洒床上了没?”

  程冬立即摇头,“没,地上、地上。”

  “乖了。”程冬爷爷夸他,然后去灶房里重新弄。

  梁慎言口袋里没有装什么东西,不过程冬也不是那种见人就要糖的小孩,他看向灶房,蹲下来和程冬说话,“以后爷爷奶奶有什么不舒服,比如说晕倒、叫不醒的情况,立即去哥哥家知道吗?”

  程冬不太明白,也听不太懂,但很懂事地点头,“哥哥,好。”

  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之前在待的几天,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今天一到这,就很容易想起那天程殊的样子。

  那天的程殊,在害怕。

  对任何人来说,这样的成长代价都太大了。

  更何况程冬还那么小。

  梁慎言跟程冬爷爷说了一声,到底没能回绝那块肉,拿着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心里都是程殊。

  程殊也在想梁慎言,但是另外一种想,想怎么解释自己胳膊骨折了这件事。

  拿着笔,转了一圈,忍不住叹气。

  “你别叹气了,叹得我都想一块叹了。”庄悦托着脸,看看他的手,“早知道就不让你上去打了。”

  舒凡从教室外面进来,把从校医室开的药放他桌上,“药要怎么吃我给你写了张条,你照着吃啊。”

  “还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