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梁慎言知道这伤跟杨少威有关,反正不是很严重。他怕梁慎言知道了,万一又去给他出头怎么办。

  一来一去的,没完没了了。

  梁慎言盯着他看了几秒,坐直了身体,往后靠去,“不要骗我。”

  他跟程殊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说的话是真是假,一眼能看得出来。平时人清醒的时候都瞒不过他,现在更别说了。

  程殊心一沉,眼神透着心虚,“就自己弄的,剪歪了,丑得不行。”

  “程殊。”

  梁慎言语气没变,但只说了两个字,就是他不高兴的状态了。

  程殊抿着唇没说话,也不想说了。

  他不懂,为什么梁慎言一定要问出个结果,问出来了又怎么样,他都这么难受了,不问他现在难不难受,关心那条没什么事的伤口图什么。

  人一旦生病,情绪就脆弱得像是放在高台上的琉璃,一碰就会摔得稀碎。

  瞥了眼梁慎言,面无表情地坐着,他拉高被子挡住半张脸,闭上眼,压下心里一阵一阵往上窜的委屈。

  为什么不能问问他难不难受啊。

  他现在可难受了,还疼。

  伤口也疼,脑子也疼,背也疼。

  梁慎言不用再问,也猜到了是谁干的,“说话。”

  他没想到之前的事没能让对方长记性,在学校里都这么胆大,还敢招惹程殊。

  这回是剪刀“不小心”弄了眉毛,下次呢,是胳膊还是腿。

  程殊一下拉开被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憋的,嘴犟说:“就自己弄的。”

  梁慎言捏紧了手机,盯着他,“再说一遍谁弄的。”

  “自己弄的!自己弄的!”程殊脾气也上来了,又委屈又难受,“不用你管。”

  他的话一落地,椅子就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

  梁慎言站了起来,“你是这么想的?”

  程殊张了张嘴,眼前视线都是糊的,到底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背对着梁慎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梁慎言走出房间的声音,门被关上,动静一点不大。

  那边进去的动静就更轻了,几乎听不到。

  房间里很安静,隔断那边也静悄悄的。

  那点儿柔软的氛围,来不及停留太久,全散了。

  程殊愣了会儿,烦躁地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什么都乱了,都不对了。

  话说错了,可说都说了,后悔也收不回来。

  一时间,他跟梁慎言之间没有那么清白,也没有那么干脆,那些暧昧都明晃晃地摆了出来。

  程殊想,这又算什么?梁慎言到现在都没有一句明确的话,每次都在逼他,让他想。

  他怎么想得明白呢?

  都没有经验可以参考,连个标准答案都没有,哪能想得明白。

  平时他没这么脆弱,换作任何时候都不会这样,可偏偏生病了,还被人照顾了小半天。

  都凑一块了。

  闭上眼,心里乱哄哄的,全是那一句句不带感情的逼问。

  程殊,我喜欢男人。

  自己想办法搬到我房里来。

  想好了再说。

  ……

  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黑发乱蓬蓬的,脸色被烧得发红。

  程殊想要去拿手机,却瞥见床头放好的药片跟水,水还冒着不明显的热气,药片是掰成了两半。

  伸出去的手停住,眨眨眼,自己坐起来吃了药,捧着水杯靠在墙头,不自觉看向那面隔断。

  热气熏到了眼睛,程殊频繁地眨着眼,指腹在杯壁上来回轻蹭,反复去想他们认识之后的事。

  想得太仔细了,他手都在抖。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程殊一个激灵猛地看向窗户。

  这会儿他都分不清身上的热是气的还是烧的,他看见梁慎言从窗户外走过,过了会儿又回了房间。

  房门一开一关的动静,落在耳朵里太清楚了。

  程殊捧着杯子,专注地想要听见隔壁发出的一点声,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