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就坐在灶前说话,有一句没一句,没提昨天为什么会打架。

  程殊正往锅里下粉,用粳米做的,保持干燥的话能放一周左右不坏。

  “你吃卤牛肉和猪耳朵吧?”

  “吃。”梁慎言站起来,“要帮忙?”

  “不用。”程殊做事的时候很麻利,煮粉的时候,就在一边弄汤底。

  半勺开水、一点猪油,然后再往里面放辣椒油跟酱油,等弄完,粉就煮好了,捞出来装进碗里,再撒上葱花和盐,卤肉码在上面,一碗粉就做好了。

  程殊端起自己那碗,懒得挪到堂屋,打算就在厨房的小桌吃,“你那碗辣椒放得少,另一碗是老程的,他能吃辣。”

  原本就饿的梁慎言,这会儿更饿了。

  看着这碗粉,觉得比那天他们在街上吃的还香。

  端起碗,在程殊旁边坐下,“谢谢。”

  程殊吃粉面的时候用筷子不老实,喜欢卷起来,“你交了生活费,我这不得上点心。”

  梁慎言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嗯”了一声,埋头吃粉,没说别的。

  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程殊感觉到,却不知道刚才哪句话得罪他了,吃粉声音都小了点。

  “你小子,你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要去找猪,今天请假,家里哪有猪?早八百年不养了。”

  程三顺念叨着走到厨房,“直接说你生病不得了,瞎说什么。”

  程殊脸不红心不跳,刚才那点尴尬的气氛被程三顺这一嗓子喊没了,他趁机说:“你的粉在那,再不吃坨了。”

  “那你不早点喊我?”程三顺瞪他一眼,走两步端了起来。

  平时他们三个很少能凑一起,尤其是白天,要么只有俩人,要么就一个人。

  今天倒是难得,都在家里没人出去。

  程三顺自来熟,单方面热情地跟梁慎言聊天。

  梁慎言话少,程殊是腾不出嘴说话,两人低头吃东西,偶尔答应一两句。等一碗粉见底,外面天也放亮了。

  起来那会儿还觉得冷风吹得冻人,这会儿太阳出来,空气比平时还干净,嗅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舒服得适合什么也不做。

  程三顺放下碗,一抹嘴去了院里的棚子下面坐着,没一会儿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梁慎言手里还端着碗,听到声往外看去,见程三顺正在那张长桌旁摆弄几根木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是木工,手艺还行。”程殊解释了句,“我房间桌子就他打的。”

  梁慎言转回来看他一眼,没说话,程殊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觉得梁慎言刚才有点不高兴,所以没话找话说。

  对方不接招,他也没辙,干巴巴地说:“我洗碗去了。”

  程殊挪到水池边,刚把烧热的水到盆里,梁慎言就过来了。

  他习惯地想伸手接碗,脸颊被手指刮了下,微凉的触感像今早屋檐滴下来的雨水。

  梁慎言放下碗的同时,收回了手指,指腹轻轻捻了下,那点温度顺着指尖扩散开。

  对上程殊的眼睛,解释说:“沾了灰。”

第13章

  程殊被梁慎言的眼神看得愣住,听见他解释才回神。

  “哦”了声,抬起手背蹭了蹭,“可能刚才烧火弄上的。”

  好丢人,这么大了还弄一脸灰。

  梁慎言垂眸,没去看程殊的眼睛,转身走出厨房。

  那双眼睛过分干净,还没学会藏住情绪,只一眼就能知道在想什么。

  惊讶、错愕、疑虑、不好意思。

  但没有别扭。

  梁慎言眼神沉了沉,回到房间关上门,情绪不太高。

  为了养伤,程殊的假一直请到了周四,等周五脸上青紫不怎么看得出来才去学校。

  程殊请假那几天,程三顺一反常态天天都在家待着,偶尔出去溜达一圈,一两小时就回来。

  还特地买了排骨和猪蹄,掌勺做了排骨炖藕、蹄膀炖花生,说是吃哪补哪。

  对此程殊早习惯了,反正他爸就这样。

  好的时候挺好,烦的时候也挺烦。

  以往他们爷俩待一块的时候也不会特地跟对方说话,吃饭时间外都各在各的屋。

  有什么事,房间里喊一声就能听到。

  现在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城里来的房客,他们老这么喊也不行,这几天习惯渐渐改了,知道敲门叫人。

  偶尔犯一回,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