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话一说完，凌夜先是沉默了足足快有一分钟，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啊？”
然后又细细回味起刚刚视频里苏牧的那些堪称反常的表现。
最后震惊地喊道：“小酥酥！你不对劲！！！”
苏牧心虚地舔了一下半干的嘴唇，“我就是单纯...想看看。”
“我以前一分享给你这些东西，你都说我刷屏，还威胁再发就要拉黑我的！”
凌夜声音颤抖，“你今天居然会跟我说想看？！”
“你可从来不关心这些的！”
苏牧心虚道：“有吗？”
“有！”
凌夜差一点就要声泪俱下：“你知不知道，咱俩的CP粉都说我是你舔狗！”
“......还有呢”
“说我单方面主动的样子看上去太不值钱了！”
“......”
“每次剪的视频都是单向暗恋！还配的是最虐的BGM！”
“......”
“你看你直播的时候对星辰哥那个小心翼翼百依百顺的样子！你但凡像对他那样对我，不，哪怕只有百分之十，我俩的粉丝都磕疯了！”
“...我...”苏牧甚至不知道怎么解释。
“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星辰哥那样的电竞大明星，才对我这么不主动的？！”
说着，苏牧就看到对话框里对方甩来的一条链接。
【我不允许有人没磕到！天花板野王和他的软萌小辅助！】
【up主：星辰要吃桂花酥】
【播放：623】
“你好好看看！下次就按照这种标准跟我互动，播放量绝对比这高！”
“不说了，我晚饭到了！吃饭去了！”
说完，凌夜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
苏牧当天晚上把那个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然后默默地加入了个人私密收藏夹。
放眼看过去，他的私密收藏夹里，大多都是傅星辰这些年的个人官方采访，和赛场镜头剪辑，以及一些站姐拍的高清视频，收藏夹的名称叫“漫天星辰”。
他皱着眉想了想，又新建了一个私密收藏夹，输入名称的时候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输了个“和我哥贴贴~”，然后把那条视频移入了新的收藏夹里，再一个人偷偷地乐了好久。
微信一直没有消息提示，傅星辰还没同意好友申请，应该是还在直播。
苏牧突然想到，他的粉丝牌还差一点点就快五十级了。
自从上次被发现榜一的号后，他已经快二十天没上号了，算一算，自动签到道具上周已经到期了，他还忘了续费。
一天不签到都会影响亲密值和经验值，连续一周不签就会下降，粉丝牌等级数越高要升级会越难，同样，扣的经验值也会越多，但如果及时送礼物就会抵消倒扣的经验值，这也是平台为了维持粉丝粘性所采取的手段。
于是他连忙登上账号，先是把道具和高级会员都续了费，然后点进了傅星辰直播间，点开道具栏，有个新出的礼物道具--单价3000的海上流星雨，经验值和亲密度可以加300000点，苏牧仔细算了算，刷一个正好可以让他升到50级。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充值，付费，送礼，一气呵成。
新出的海上流星雨不只有炫酷的礼物特效，同时还会有全站大喇叭公告，并会在每个直播间都有置顶通知，同时会给主播增加一万点人气值。
下一秒，只见全平台最上方的公告栏处，一排红色的荧光字体十分醒目地飘过。
“不知名小粉丝”在“STG-星辰”的直播间送出了一场最浪漫的“海上流星雨”！并随机掉落200个星币红包！”
这简直给尽了土豪玩家牌面。
苏牧没料到会有这么大排场，一时有些怔楞。
毕竟他这个号现在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透明人。
他其实只是想低调地随便刷个礼物，维持一下亲密度，顺便升一下粉丝牌等级的......
傅星辰上一秒刚结束了一波精彩团战，在泉水等复活的时候淡淡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就看到了这条公告。
同时，弹幕里一行高级会员的醒目字体干巴巴地在一众弹幕的上方飘过，是系统自动跳出的提示：“恭喜‘不知名小粉丝’的粉丝等级已升至50级！并获得‘至尊骨灰级粉丝’的勋章称号！”
紧接着，苏牧的粉丝大批跟着涌入直播间。
【统统闪开，老板驾到！！！】
【真的是老板呐！！！】
【连一个麦克风都才两位数的人，谈笑间随便送出了一个3000块的礼物，我儿子真豪啊。】
【我记得以前小甜品经常让粉丝不要冲动消费，现在，啊这。】
【论我的老婆是我老公的榜一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他真的，我哭死。】
没等傅星辰开口谢礼物，苏牧便匆忙下线，黑了头像。
他慌慌张张地把手机丢到一边，额头上冒着细细冷汗。
心里乱糟糟的。
在他的号还没被不小心泄露之前，苏牧一直都很低调。
尽管是榜一粉丝，砸了这么多钱，但没有主播联系方式，不加粉丝群，不申请房管权限，不插队水友赛，每天只是默默在直播间潜水。
如果不是经常在礼物排行榜第一，粉丝牌等级是直播间最高，确实算得上是“不知名小粉丝”。
做什么都不作声，没目的，好像是单纯的只是来看个直播，不求互动，不图粉丝福利，堪比大慈善家。
很多粉丝都猜测这个榜一可能是哪个低调的富婆姐姐，毕竟傅星辰不仅技术顶尖，就连脸蛋也是顶尖的。当初在明星表演赛里，跟一众流量偶像站一起，颜值照样能打，甚至退役后还被好几家经纪公司抛过橄榄枝。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榜一居然是个男孩子，还是某平台小有名气的主播，身为傅星辰的榜一铁粉，居然玩的还不是打野，是辅助。
仔细想一想，确实哪哪都奇怪。
并且，在此之前，苏牧从没在直播间提起过傅星辰，要不是发生投屏忘关了的乌龙发生，没人会把这两个身份联系到一起。
所以现在，苏牧从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深深地恐惧和无能为力。
他开始感到害怕。
他怕暴露自己的心思，他怕演不好单纯的崇拜，那点偷偷藏起来的喜欢就会被窥探，给傅星辰带来困扰和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讨厌他。
但他停下来又转念一想，傅星辰知道他是粉丝，知道他是主播，但不知道他是苏牧。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逐渐恢复冷静。
只要别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就够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是好友验证通过的消息。
随后傅星辰发来了一条消息。
【傅星辰：才下播。】
苏牧那点尴尬劲儿一时半会儿还没停，憋了半天回了一个嗯。
【傅星辰：不听谢礼物就跑？】
【一只桂花酥：礼物排场够大了...】
【傅星辰：明天要去基地看看一队打训练赛，得待一阵子。】
【傅星辰：可能这段时间都没空和你双排。】
【一只桂花酥：没事！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傅星辰：好，那再约时间。】
【一只桂花酥：表情包（狗狗点头）】
苏牧丢了手机，躺回床上又继续发呆。
与此同时，另一边，傅星辰看着对方头像上那一只简笔画的可爱白色小狗，沉默片刻，点进了朋友圈。
朋友圈的背景图很漂亮，是一片布满星辰的银河。
右上角头像框下的个性签名仅有短短的四个字：“想看星星。”
傅星辰眉头微蹙，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缓缓往下滑。
朋友圈的动态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游戏荣誉截图，没太多过于私人的内容。
他往最底下滑，从最古早的动态开始看。
“从今天开始修炼！/奋斗/奋斗”
“我居然也能上荣耀王者啦！嘿嘿嘿嘿。”
“为什么都要怪！辅！助！”
“又被骂了QAQ，粉丝让我骂回去，可是我不太会。”
“呜呼！这个月拿到了鬼的小国标！”
“......”
滑到一半时，傅星辰忽然停了下来。
这条动态的时间停在一年前，照片里只有一个银白色的小行李箱，拉杆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背包，配文乍一看颇有深意：
“向着星星，出发！”
傅星辰盯着那图片里的背包看了许久，总觉得包上的侧边拉链上挂的，那个露了半边身子的小玩偶，有点眼熟。
正当他准备点开放大好好看看，手指一划却发现屏幕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再刷新时，只看到了一行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
这一头，苏牧刚从傅星辰那一片空白的朋友圈里退出来。
紧接着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自己的朋友圈，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地从心里涌出一种深深的做贼心虚的感觉。
虽然这个号是工作号，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虽然傅星辰大概率也没兴趣看他那无聊的朋友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在和傅星辰对话结束后的两分钟内，他再三思索，还是爬起来改了朋友圈隐私设置。
已经快接近十二点，苏牧洗了个澡，用吹风机随便吹了吹头发，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心理作祟又忍不住点开了那个CP视频。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傅星辰今天在他直播间里的声音跟平常的时候不太一样。
听起来比往常时候多了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带着点富有磁性的哑，轻笑声时那一阵沙哑的气音激的苏牧的耳廓隐隐地快要烧起来。
他戴着耳机，眼睛半阖着，意识开始昏昏沉沉。
手机在此时忽然震动了两下。
苏牧勉强睁开眼，划开手机屏幕。
视频剪辑师把新一期要发到各个视频网站上的，剪辑好了的视频发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眼皮又缓缓耷拉下来。
纵使困意侵袭，但某一刻一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闪过，他强撑着困意，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在手机上按了一通，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苏牧是被外卖叫醒的。
他顶着一头乱发，扯掉乱糟糟地缠绕在脖子上的耳机线，坐起来发了几秒钟的呆，才缓缓踱步去门口拿了外卖。
回来的时候，微信消息声音又响了。
他略有些迟钝地点开消息框。
【视频剪辑：没什么问题我就发给宣传那边了啊。】
【一只桂花酥：好，谢谢。】
见对面没再说话，他动作迟缓地放下外卖，双手认真打字。
【一只桂花酥：请问一下我的音频大概什么时候能剪好啊。】
【视频剪辑：什么音频？】
【一只桂花酥：我昨晚不是分享了一个视频给你，请你帮我剪成音频吗？】
【视频剪辑：？？？】
【视频剪辑：你昨晚什么都没发啊？】
？？？
怎么可能？他明明发了才睡觉的啊？
苏牧当即从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剪辑师发给他视频后，他确实一条回复都没有。
难道被他删掉了？
不可能啊？
他不记得自己删过聊天记录。
难道是在梦里发的？
不对啊，在梦里意识没这么清醒啊。
难道？！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颤抖地退出两人的对话，看到被他置顶的那个星星头像的聊天框里，显示最后的一条消息是“钱我会另外付，谢谢你啦！”，他发的。
别吧！
苏牧呼吸都快停滞了。
他颤巍巍地点开傅星辰的头像。
看着聊天框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他昨晚意识消失前，发的最后几条消息。
一只桂花酥分享视频：
【我不允许有人没磕到！天花板野王和他的软萌小辅助！】
【up主：星辰要吃桂花酥】
【播放：820】
【一只桂花酥：师傅，能帮我把这个视频转成音频吗？】
【一只桂花酥：把那个男生的声音剪出来给我就行了。】
【一只桂花酥：钱我会另外付，谢谢你啦。】
“砰——”
手上的手机瞬间在空中自由落体，重重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残存的睡意瞬间跑到九霄云外，苏牧现在清醒得就像是被人从头上泼了一盆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