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明辉并没有受伤,至于为什么大清早跟人打架,这次倒不是约架,身上也不是他的血,是鸡血。

  他大清早从外面回来,路过门边被不长眼睛的小子泼了一身鸡血,毕竟快过年了,在外的亲戚归来杀鸡吃肉的,新鲜的血被不小心弄脏了,家长让小孩搭把手,把鸡血泼了,没想到泼到刘明辉这倒霉身上了。

  偏刘明辉眼神太凶,泼水的少年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被他一看上了火,骂了他两句就想往回遛。

  刘明辉嘴毒能放过他?两个人就打起来了,从门口纠缠到一旁的小巷里。

  我并不清楚情况,眼睁睁的看着刘明辉安然无恙的从雪地里站起来,拍掉头上的雪。

  也许是我看他的目光太认真,刘明辉一边拍了拍身上的雪,一边道:“鸡血。”

  我紧绷的神经猛然放松,对于我这种最怕折腾的人来说,我真是对刘明辉怕到不行。

  刘明辉好好的,那被我一棍子抡倒的人……我惊慌中丢下棍子,想去看看人怎么样了,一扭头,那少年已经呻吟着扶着脑袋坐了起来。

  “赵商!赵商?”

  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声音越来越近,我还没反应过来,刘明辉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就往后跑。

  我脚都冻僵了,虽然老师送给我的鞋很防水,但是由于穿的太久,并没有什么保暖的功效,脚脖子和脚掌全都是冰凉僵硬如冰,即便被刘明辉拉扯着,也踉跄着跑不快。

  听到身后有几人人大叫的声音,我惊慌失措中栽倒在地,却被刘明辉一把抱起,从小巷中跑了出来。

  待跑出一段距离以后,刘明辉把我放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妈妈让我买酱油。”

  口袋里还装了八块钱,我边说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却摸了一个空。

  我脸色一变,有些慌了,看着刘明辉欲哭无泪。

  “怎么,钱丢了?”

  刘明辉见我不说话,揉了揉眼睛,我才发现他眼下黑眼圈很重,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走吧,带你去吃饭。”

  而此时的我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抬头看着他很无措:“钱丢了…”

  刘明辉不说话,替我带上刚才奔跑时掉下的衣帽:“头发剃这么短,以后出家当和尚?”

  我不说话了,小孩子的头发长得快,太长了还浪费洗发水,本来寄宿学校要花钱的地方就很多,头发太长,有天老师想带我去剪头发,我不想乱花钱,老师就动手剪了一个。

  由于偶然的时机这两年我的班主任都是同一个老师,他真的很好。

  刘明辉带着我去吃饭,去了镇上的小饭馆,那小饭馆位置刁钻,站在街道上一眼都看不见,但卫生很干净,人也很少。

  我跟在刘明辉身后,听着他跟老板娘熟练的打招呼,在他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老板娘是个很爽朗的妇女,笑起来嘴巴很大,露出整齐的洁白门牙,看了让人心生好感,他低头看见了我,看着刘明辉问到:“这是你弟弟吗?”

  虽然刘明辉只“嗯”了一声,但我离他很近,即使他应了那一生,就像从鼻子里哼出来一样,我也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知为何触动了一下,低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刘明辉要了两份饺子,天气严寒,两碗饺子上桌,烟雾氤氲缥缈着上升,热气腾腾冒着暖意。

  店面很小,桌子也很小,我和刘明辉对坐在一起, 他掰开筷子开始吃,我看着他头顶的旋,抽了抽冻出的鼻涕,开始认认真真的干饭。

  饺子碗太大,我努力吃也只吃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再吃不完了。

  刘明辉连饺子汤都喝了两口,我吃的感觉嘴角油油的,抽出桌子上的纸张擦了擦嘴,摸了摸肚子,又看向还剩下小半碗的饺子。

  刘明辉把钱结了,回头看我还坐在凳子上:“走了。”

  我没动,仰头看着他:“…饺子还没有吃完。”

  “那就不吃了。”

  我小心的问:“不可以打包吗。”

  “啧”刘明辉皱眉,明显不耐烦了。

  他这个样子,让我瞬间回忆起他之前的凶狠,还有之前动不动用脚踹我的模样,就不敢说话了。

  “麻烦。”说完这句话刘明辉忽然坐下,端起碗三下两除二的把饺子扒拉进嘴里,然后动作连贯的扯着我的后领子把我带走了。

  走出店门又觉得姿势不舒服,干脆拉住了我的手,一边道:“我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好了,没有什么不能忍。”

  我不接话,因为也确实没看出来他哪里脾气好了。

  刘明辉的手很热,大约是刚刚吃了饭的缘故,即使眼下带着黑眼圈也看起来精神不错。

  我以为我们两个吃完饭就要回家了,刚想起来妈妈让我买的酱油还没买,还没顾上担忧会挨骂,就察觉路不对。

  “我们要去…”

  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刘明辉拉进了一家店里,我仰头只见满目的帽子,各种款式和颜色,这是个卖帽子的小店。

  女服务员看见有人来,微笑着从柜台那边走过来:“要买点什么吗?”

  蓦地,头上微重,我晃了晃脑袋,原来是刘明辉随手从架子上取了帽子戴到了我的头上。

  我看不清帽子什么颜色和形状,只感觉暖绒绒的也确实很舒服。

  刘明辉看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服务员说:“就要这个。”

  从进店到买东西全程不到十分钟,都没有给我留去看镜子的时间,我伸手摸了摸,触感仍然很舒服,什么样子忽然也不好奇了。

  之后刘明辉带着我回去路过路边超市,还不忘买了瓶酱油给我。

  回去的路上雪又下大了,雪花夹着风吹在我的脸上,头顶的帽子就显得格外温暖。

  “你说你脑子本来就不聪明,看起来就像个二傻子,还剃了个这么短的头,这冬天再一冻,不就更憨了。”

  我都被人说习惯了,对于这些话都自动免疫,一声不吭的,拿着酱油的手指露在外面冻得僵硬通红。

  不知何时让刘明辉看见了,他把酱油从我手中夺走,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塞进了我后背的帽子里。

  他拍了两下,或许是觉得放的很完美,对我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