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医生早已领着人等在了门口,车停稳后路闻至就被抬下来推往抢救室。

  “病人是帝都大学大二学生,男,顶级Alpha,经初步判断,身体多处挫伤和钝器击打伤,虽未骨折,但不排除有骨裂的可能,后脑出血,凝血功能差,颅内压升高,腺体遭受中等程度损伤,目前已陷入深度昏迷……”

  去抢救室的路上,急救人员将路闻至的情况汇报给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表情凝重,眉头几乎皱成川字。

  眼前这人他认识,是腺体外科韩主任的儿子。

  “马上通知医药科的蒋副主任来手术室,另外给隔壁科室的韩主任打电话,告诉她她儿子出事了……”

  很快路闻至被推进抢救室,有护士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回过头看了眼沾了一身血的林逢时:“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她一问,林逢时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这会儿停下来冷飕飕的。

  胸前一片血迹,整个楼道里都是浓重的苦艾酒味混杂着丝丝血腥气。

  林逢时扯了扯嘴角,声音微颤:“没事……”

  护士:“手术估计要很久,要不我领您去Vip室等,手术结束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Vip室内有沙发有显示屏,还有单独的卫生间,洗手台上有氨水和双氧水,可以清洗掉身上的血迹。

  “不用,谢谢。”

  —

  根据法律规定,重大手术需要家属或法定监护人的同意和签字,朋友不能代签。

  不过在特殊情况下,如家属无法及时到达手术现场,且患者急需立刻手术时,可以在征求家属的同意后由朋友代签。

  李川在急诊室,徐洋没有跟来,目前能签字的人只有林逢时。

  护士在询问了林逢时的姓名以及与患者的关系后,马上通过电话和韩主任沟通。

  没过多久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将准备好的笔和好几张医疗文书递给林逢时,“最上面的是手术同意书,然后麻醉同意书、输血治疗同意书,特殊检查、特殊治疗同意书,还有授权委托书,请您分别确认后签字。”

  视线微垂,林逢时呼吸颤了颤,不确定的问:“不是只有直系亲属或监护人才可以签字吗?”

  按理说作为前男友,他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权利,朋友也没有。

  医生解释道:“我们刚才询问了患者的母亲,对方同意您代为签字。”

  当时路母先是问了谁陪在路闻至旁边,得知是林逢时后的原话是:“作为患者的母亲,我同意林逢时代为签字,因为他是我儿子未来的配偶。”

  林逢时并不知道路闻至的母亲就是当年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更不知道路母已经默认了他和路闻至的关系。

  其实不止是路母,路闻至他们家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林逢时是路闻至认定的人,十有八九是要带回家成为一家人的。

  情况危急,林逢时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纠结为什么路闻至的妈妈会同意他签字。

  只要签了字,万一发手术过程中有突发事故,他拥有帮病人和家属做决定的权利。

  换句话说,路闻至的命,就在他手上,在他的一念之间。

  深吸了口气,林逢时伸手接过,虽然只是几张薄纸,却感觉异常沉重。

  看着抢救室窗户透出来的明晃晃的刺眼灯光,林逢时心莫名颤栗,像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脚踩空,像飞机从雷达上消失,又像是坐在快要融化的冰上找不到陆地的北极熊。

  上一次这样,还是奶奶做手术的时候。

  靠着墙,不知道是墙壁太冷还是冷气太足,林逢时遍体生寒,签字的手骨节凸起,指尖发白,不受控制的轻颤。

  徐洋常说林逢时的字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他自己的就跟鸡爪刨出来的一样,但此时他写出来的字还不如鸡爪刨的。

  咬了咬牙,签完最后一笔,林逢时将笔还给医生,声音干涸晦涩:“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并非林逢时一味的往坏的方向想,而是路闻至看起来伤得很重,伤在头部,又流了那么血,腺体也遭受重击……

  医生面露难色:“目前无法保证病人的生命安全,不过我们医护人员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

  这是……要做好最坏打算的意思。

  睫毛颤动,林逢时眼眶生涩,鼻腔泛酸,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很快,抢救室门口只剩林逢时一人,四周好像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

  手机响了好久,等林逢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动挂断,于是打了回去。

  “喂组长,路闻至情况怎么样了?”李川身上的伤基本都是皮外伤,左手手指脱臼,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林逢时缓了缓心神,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在抢救室,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一楼东侧,3号抢救室。”

  —

  路闻至的母亲,也就是医院的韩主任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抢救室依旧是“抢救”中的状态。

  李川在一旁接受警察的询问,看到她后马上站起:“伯母,路闻至他……”

  平复了下呼吸,看着李川脸上的伤,她眼里满是心疼,“我都知道了,这件事你伯父会联系律师处理,至于他的伤势……里面都是本市最好的医生,他肯定会没事的。”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也没底。

  林逢时坐在排椅上,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抢救室,路母走过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对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下意识转过头。

  “你好,还记得我吗?”

  大脑艰难运作,看到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林逢时呆愣一瞬,很快回想起她是谁:“记得,韩医生。”之前给他做手术的主刀医生。

  “我还是路闻至的母亲。”弯下腰,她搂住林逢时的肩膀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两下,低声:“别担心,他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