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泊自是心疼不已,听到云照倾诉想要自己的陪伴,他心中欢喜,可一想到前朝那些七嘴八舌之人,他又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了,不哭了,朕答应你,一下朝就回来陪你,好不好?”一边安抚着,他抬手替云照拭去泪水。

  眼见人要上钩了,云照也十分懂事地点了点头。

  楚少泊穿戴整齐,忽问:“对了,你方才说有个不情之请,是什么?”

  云照闻言,面儿上透出些许歉疚,“我原是想在陛下上朝时,向朝臣们聊表歉意,可后来想了想,若陛下带我一同前去,会遭人诟病。”

  说着,他十分纠结地啧了一声,“可若不做此举,我又实在良心难安。”

  “既如此,那就随朕去罢。”楚少泊最是见不得云照难过,在对方表述完毕后当即就应了下来。

  于是不过须臾,威严庄肃的朝堂上就出现了十分荒诞的一幕———他们的天子,正牵着一红衣美人缓步走向高堂,然后齐齐落座。

  一阵惊愕过后,堂下骚动起来。

  “陛下,微臣请问这是何意?”忽地,一头戴乌纱帽的花甲老人指着楚少泊身旁的云照,义愤填膺道。

  “大胆。”楚少泊俯瞰着他,冷声道:“傅丞相,即便你身居高位,朕也敬你是三朝元老,可如今朕身边坐着的是当今皇后,岂是你能用手指着说话的?”

  强大的威压让原本骚动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些许,但仍有三两个不怕死的上前质问。

  “陛下,老臣作为三朝元老,从未遇见过今日这般荒唐的画面。”被唤傅丞相的人向楚少泊拱了拱手,紧接着一记刀眼看向云照,“后宫之人本不该出现在朝堂上,且皇后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更应该知道自己为人妻的本分,不过短短几日,勾引陛下荒废朝政不说,如今竟还哄骗您携他一同上朝,这简直荒唐至极!”

  “大胆!”话语直指云照,楚少泊气得双目通红,噌一下站起身,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陛下息怒。”云照适时拉住他。

  楚少泊这才忍着怒火重新坐下。

  云照贴近他,小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傅丞相说得不错,但今日我来是诚心诚意向他们道歉的,他们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陛下听听也就罢了。”

  楚少泊牵住云照搭在他膀弯的手,轻拍几下后又心疼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云照见此,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又对着楚少泊耳语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彰显自己懂事的话术。

  只是,这在楚少泊看来是乖巧让人心疼,可在朝堂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这无异于是一场挑衅,仿佛在对他们说:瞧瞧,这就是你们拥护的天子,一个被我哄上两句就醉得找不着北的蠢货。

  可事实是,确是如此。

  在云照耐心的安抚下,楚少泊逐渐平息下来,即便底下有人再怎么说,他也权当没听见一般。

  许是见觐言无果,那傅丞相直接跪下,冲着高堂高呼:“妖后迷惑君上,老臣斗胆请陛下下旨,赐死皇后,以正朝纲!”

  话语一出,楚少泊将将平息的怒火陡然燃起,他指着下边儿跪着的人大吼:“傅殷,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毕,那半空的乌纱帽再次垂向地面,“老臣斗胆,请陛下赐死皇后!”

  楚少泊气得身子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龙椅上,云照观了片刻,掐准时机走到楚少泊身旁,对着堂下磕头之人直言:“听闻傅丞相有一孙女,生的貌美如花,前些日子刚刚入了后宫?”

  傅殷冷哼一声,“这与皇后娘娘无干。”

  “与我无干?”云照嗤笑一声,“我这几日不过身子不适,陛下心疼我,多陪了我几日,您老人家便四处传谣,说我是妖后魅惑君上,如今又以死逼迫想让陛下将我赐死,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否包藏祸心,想拥护您那个宝贝孙女成为新后?”

  一顿挑拨,让傅殷一时乱了主心骨。

  要知道,作为楚国唯一的三朝元老,说没有野心是假的,楚少泊也在早间听到过些许风声,说傅殷在先帝在位时曾暗中与外敌勾结意图谋反,但苦于没有证据,事情也并未发生,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被云照这么一说,事情又变得扑朔起来。

  “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心!”眼见众人低声议论,傅殷连忙替自己辩驳。

  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花甲老人,又怎敌得过花言巧语的云照?不过短短几个回合,傅殷已然落了下风。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猛地回头冲一人大喊:“李大人,陛下如今被美色蒙蔽了双眼,你还要作视不理么!”

  原以为对方会与自己一同上前讨伐,却不想对方面露惊惶地后退几步,“傅丞相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此事臣等有目共睹,乃是好事,绝不是傅丞相所说的那般被美色蒙了心智。”

  “是啊,陛下这几日虽未上朝,可国事一样也未落下,怎能将责任都推到皇后娘娘身上?”

  “傅丞相,还是快与陛下认错罢。”

  …………

  话锋一转,傅殷成了众矢之的。

  看着原本与自己统一战线的人纷纷变卦,他气得险些昏厥。

  批斗声渐渐大了起来,楚少泊脸色阴沉,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他问:“傅丞相可还有话要说?”

  傅殷仇视的目光看向高堂上一脸从容的云照,半晌切齿道:“老臣还是那句话,若妖后不除,恐这江山社稷是要折在陛下手上了。”

  “大胆!”

  一声厉喝,堂下众人抖了三抖,却不是出自楚少泊之口,而是一旁的云照。

  只见他迈步向前,将楚少泊严严挡在身后,然后便斥责傅殷:“陛下自登基那一日起,便是舍了自身的康健,昼夜不分地处理国事,楚国能有如今的繁荣昌盛,原因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

  “现下傅相短短一句话,抹杀了陛下多年的付出,若是传出去,叫天下黎民百姓如何看待陛下?”

  红衣虽媚,但衣主散发的气场却丝毫不输一旁的帝王,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傅殷气得胸口发痛,还想辩驳什么,可就在他视线越过云照投向楚少泊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