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褚充耳不闻,一刀未中,他赤红着双目扭身再次刺去。

  云照眼疾手快地再度躲开,“你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云褚油盐不进道。

  他不懂,明明母后已经死了,身为皇叔,为何他第一时间不是来安慰自己,反而满口大道理地说教,若是云昇遇上了这事,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云褚心底的屈愤油然而生。

  他心道也是,毕竟自己打小就不受人家待见,哪里比得上乖巧伶俐的云昇呢。

  可想归想,他还是渴望云照能给他一个正眼,哪怕就一眼…………

  积压多年的委屈尽数化作了悲怒,白色的瞳仁布满血丝,他挥舞着匕首一刀刀向云照刺去,喉咙里发出隐忍又克制的低吼,宛如密林深处捕食的猛兽。

  云照被动地躲闪着,猛烈的攻势让他找不到机会反击,直到后背撞上一片冰凉,他心下猛地一沉。

  云褚将他堵在死角,刀尖距云照的胸口仅一拳之隔,他看着对面那张脸,举刀的手又蓦地顿在了半空。

  只一瞬间,云照心脏猛地抽了几下,就在他自以为在劫难逃时,却见对方怔在了原地,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深究云褚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趁此机会掌心聚力,猛一挥拳打在云褚胸前。

  ———“噗!”

  一口鲜血喷出,云褚连退几步,紧跟着仰倒在地。

  胸口痛得像是有万蚁在啃噬,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求饶,反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此解脱了,只是在走之前他想问一问云照,自己是否真的如流言那般无用,是否比不过云昇半点讨他欢喜…………

  可当他扭过头,周围已无一人。

  冗长的沉寂后,无边悲凉席卷而来,原本晴朗的上空不知何时落起了雨滴,一颗颗砸在云褚脸庞。

  他想,像自己这种人,就是哪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毕竟一个空有头衔的王爷,无人会关心他的生死,更不会有人为此伤心。

  想到这,他忽地一嗤。

  天色渐灰,雨越发大了,可他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死尸。

  慢慢地,他睁开眼,握刀的那只手缓缓举起,然后将刀尖对准了心脏。

  …………死了就死了吧。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可就当那臂膀发力,利刃即将穿膛时,一抹黑影倏然入目。

  他瞳孔不经意颤了下,动作随之顿住,但在看清来人后,他眸光一敛,紧接着闭眸高举刀柄。

  仅仅一瞬,握刀的那只手被一股力道制止了,然后———“啪!”

  手中刀刃被一掌劈开数米远,云褚怨怼地望着那人,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本王的笑话么?”

  对面,撑着伞的男子笑了笑,道:“奕王殿下身份尊崇,在下哪里有资格笑话?”

  云褚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楚少泊顺势将他扶起,问:“殿下这是受了什么委屈,竟想着一心寻死?”

  听到“委屈”二字,云褚眼睫微颤,半晌自嘲一笑,心道连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都知道他受了委屈,偏偏自己的亲皇叔却视若无睹。

  楚少泊似是探出了他心中所想,嘴角不经意翘了一下,安慰道:“天下之大,不可能事事顺遂,殿下放宽心态即可。”

  云褚闻言一嗤,像看傻子似的瞪了楚少泊一眼。

  楚少泊也不气,忽而话锋一转道:“殿下若是因为太后娘娘的事难过,在下也确实没什么好法子。”

  云褚:“…………”

  楚少泊两手一摊,颇为无奈道:“毕竟在下的母亲逝去时,我也不过十来岁,倒是与殿下此刻的境况有些相似。”

  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由,云褚闻言,心里竟生出了丝丝怜悯。

  捕捉到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楚少泊暗自一笑,转而露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道:“不过殿下比我幸运多了,我的母亲是被我的父亲活活折磨致死,直到临走前她一直握着我的手,叫我千万莫要记恨。”

  云褚听罢沉默不语。

  虽然知晓了母亲所犯的罪行,但他回忆过去,这普天之下唯一对他好的人死了,即便这份“好”中或许掺杂了其他目的,可放眼望去,未来再无一人能做到如此份上了。

  这…………全都要怪云照!

  对面,楚少泊似是沉浸在了过往的悲痛之中,口中叙述不停,表面上是在向友人倾诉,但若细细品味,不难听出那句句话语中暗藏的深意。

  从小艰苦的生存环境让他太明白如何操控人心了,只需稍加牵引,对方很快便上钩了。

  果不其然,云褚听着楚少泊的悲惨经历,与自己是那般肖似,一下儿便共情了。

  眼见时机成熟,楚少泊忽地问他:“殿下就不想,做这大郢的皇?”

  云褚一愣,“什么?”

  楚少泊正色,“我说,殿下想不想做这大郢的皇,若是想,在下可助您一臂之力。”

  “你?”云褚原本是心动的,可听见楚少泊后半句,立即露出嫌疑之色,“就凭你?”

  楚少泊依旧目无波澜,铿锵道:“是,就凭在下。”

  云褚不禁有些好笑,便随意道:“好啊,那你想要什么?”

  楚少泊道:“我给殿下一座皇城,殿下赐我一个人便可。”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