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一阵摇晃的裴勉拧眉翻了个身,接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云照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音量又拔高了几分道:“裴勉,起来了,咱们该出发了。”

  裴勉依旧鼾声如雷。

  耐着性子叫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云照忍不了了。

  他望着里侧呼呼大睡的人,默默弯腰拿起了地上的长靴,然后高高举起。

  他先是把长靴对准了裴勉那张睡颜,可双手高举的瞬间,他实在不忍伤着这张俊脸,于是细细斟酌一番后,他方向一拐,毅然决然地将长靴向了裴勉的侧腰———“啪!”

  力道毫不手软,光听着就能感觉到那片衣料下的皮肤泛起了红晕。

  几乎是同时,裴勉惊坐起身:“操!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偷袭本将军!”

  睁眼是云照略带愠怒的脸蛋儿,裴勉前一刻话音刚落,下一秒立马收起了那副张牙舞爪的嘴脸,闭口正襟危坐。

  半晌,云照手中靴子一扔,问:“可是醒神了?”

  裴勉头点得如同拨浪鼓,“醒了。”

  云照淡淡一瞥,又问:“那你可知咱们今日要去哪里么?”

  许是昨夜睡得太死,裴勉到现在都有些不甚清醒,被云照这么一问,他有些懵道:“哪里?”

  话毕,云照啧声闭起眸子,眉眼尽是愁苦之色,他心想,裴勉这小子明明在战场上机灵的很,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没脑子。

  “速速更衣,随我去宫里。”云照抬手摸了摸小腹,嗟叹道。

  裴勉顿时幡然,问:“要把爹也叫上吗?”

  云照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宜声张,等时机到了我会差人前去知会裴元帅。”

  听到“裴元帅”三个字,裴勉有些不太高兴,心道云照这家伙昨日还“父亲父亲”地唤,怎的现在却忽然改口了。

  大抵是心系云昇安危,云照并没有察觉裴勉的情绪,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对方加紧动作,裴勉心情不佳,嘴上应的和手里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云照早早就收拾妥帖,他看着裴勉那龟一般的速度,恨不得当场撂挑子走人。

  “你手里拿的什么?”他耐着性子问。

  裴勉摊开手上的袍子抖了抖,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云照一眼,“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衣服了。”

  云照咬了咬后槽牙,一脸危险地笑道:“仔细瞧瞧,是谁的?”

  “啊?”裴勉惑然低眸,蔫道:“………你的。”

  云照看着他,只觉胸口憋着股闷气,险些就当场爆发了,但为了孩子不受这个糟心爹的影响,他又努力忍下了。

  他走到裴勉跟前,顺手扯过裴勉手里的衣服丢到了一旁,然后拿起床尾的另一件玄色长袍披到了裴勉身上,边替对方封腰边喋喋道:“这般粗心大意,叫我如何放心。”

  面对云照突如其来的贴心,裴勉有些受宠若惊,身体僵直着任由云照摆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云照的脸。

  “嘴巴还痛吗?”忽然,裴勉问。

  云照动作一顿,紧跟着双手猛然发力———“啊!”

  裴勉一声哀嚎,捂着腰连连后退,“你!你要谋杀亲夫?”

  云照眸中的娇妩一闪而过,接着便是煞人的凌厉,他没料到裴勉竟如此不要脸皮,好端端地又提昨夜之事,一想到那小子昨夜的粗鲁蛮横,云照心里便一阵恼火。

  “你可知,什么叫点到即止?”他冷声问道,似是在诉对方昨夜的莽撞。

  裴勉眼神闪躲,干笑道:“知、知道啊。”

  “知道?”云照轻嗤一声,“既知道,为何还那般不懂收敛?”

  裴勉哑然。

  他哪里料到云照昨夜会主动提出帮他泄火,况且自己正值年轻气盛,一下儿没控制住也不能全都怪他吧?

  坑着脑袋不敢去看云照的表情,裴勉生怕对方一个动怒又猛甩他两耳刮子,更怕对方因此而动了胎气。

  但恰恰相反,见裴勉不说话,云照才是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就要开始抬手揍人,被裴勉一个侧身避开了。

  “还敢躲?”手上落了空,云照怒火更旺。

  隔着桌子,裴勉发誓道:“哎呀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不再犯了,好不好?”

  边说着,他还不忘提醒云照小心肚子,却被云照误以为在挑衅,盛怒之下就要纵身跃过那案桌将人生擒活捉。

  “小心!”见云照如此铤而走险也要逮着他,裴勉也是吓坏了,下意识上前想要护着对方,但还是手慢了一步。

  大概是月份渐大的缘故,云照身子不比往日轻盈,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当即栽了个跟头。

  “云照!”裴勉一脚踢开那倒地的桌椅直奔云照,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后颤声问:“怎么样?摔到哪儿了?”

  “撒手!”云照被他晃得头晕。

  裴勉完全不听,“都这样了还耍性子,当真是不要命了!”

  天知道他看见云照摔倒的那一刻有多恐惧,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摔的那个人是他裴勉。

  “我叫你撒手!”云照挣扎着想要从裴勉的怀抱中脱身,可面对力大如牛的裴勉,他终究只是徒劳而已。

  另一边,裴勉还在焦急询问,却久久等不来云照的答话。

  看着对方心切的模样,云照怒意稍稍消散了些,心底却不由对自己方才的不寻常举止升起了一抹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