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没想到的是,血海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居然真的被你们所唤醒了。这件事立刻就超出了你们的可控范围,人间变成了炼狱。之后,你们中有的人后悔,有的人不后悔,但事已至此,你们都抱着隐秘的、不可见人的心思,心照不宣地将事情继续推波助澜了下去。”

  “可惜千秋看不懂你们的阴谋诡计,真以为是他运气不好,偏巧遇到了万年血海异动。于是自刎以平天怒。”

  “或许你们一开始,并没有想将事情搞得那么大,甚至或许,你们都没打算要千秋的命。但没人想到,事情失去了控制——各位长老前辈,我说得对不对?”

  南门明珠笑眯眯地扫视所有人。

  从岳邱、到移山的、繁阴的、韶光的、极目的长老,纷纷静默不语,面无表情。

  随着进入大殿的几个亲传弟子,就没有他们师父那般坐得住了,偷偷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少年们都是最天真的年纪,如今跟着最信任的师父到了这里,其实还有些不真实感。

  或者说,他们还不能在一夜之间,将自己的身份,从天下第一的同悲盟弟子、变作为祸人间的魔头。

  他们甚至还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而现在,往事呼啸,彻底惊醒了所有人。

  跟着最信任的师父、拜入五大仙们之首、他们是修真界最天之骄子的一群人。

  怎么、怎么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坏人?

  曾经立誓要保护弱者、要平定天下。

  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弟子们惊骇过后,就是更加滔天的惊骇。

  唯有南门明珠又走到了几个长老面前,专门对着岳邱说道:“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我今夜心情不好,必须要杀你,才能舒心些。”

  说着,南门明珠朝着岳邱的脖颈伸手,居然还礼貌地来了一句:“岳前辈,得罪了。”

  岳邱一下子蹦起来,胖胖的身躯显出了绝对不符合他这个身形的灵活,掏出武器,居然是一条鞭子。

  周围的几个长老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也是同仇敌忾地各自掏出了武器。

  毕竟,他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若当真看着岳邱去死了,岂不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南门明珠并不怕他们,站在原地。

  那身粗布的麻衣像是履试不第的落魄书生,被他穿出三分清苦的风流意味,头上是一根古铜残荷簪,轻飘飘的发髻松散。

  分明是个风流散仙模样,杀意却浓。

  “南门明珠!我们现在同属花蝶教,难道你真要杀我不成?!”

  “哦?”南门明珠挑眉。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立场和目的是一样的,同悲盟人多势众、顾千秋手段狠毒,你现在没必要得罪朋友!”

  “哈!”南门明珠讽刺地说,“岳前辈,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我身后这些,才有资格和我成为一丘之貉,你?你是哪位?够得了霜雪明一剑么?”

  那岳邱的表情就别提多难看了,他本来长得跟胖胖的弥勒佛似的慈悲样,现在却黑得跟锅底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移山的长老就替他说:“别以为你们就厉害!那天碑而已,全是虚名!也就你们这些后辈会拿这个当资本,我们都不屑的!”

  话音一落,连其他长老都看了他一眼。

  连“天碑无上只是虚名”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明显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傻/逼行为啊!

  这这这……羞于与他为伍啊!

  岳邱说:“南门院主,你就算看不起我,也需得给满教主一个面子吧?她邀请我们来此,尚未露面,你杀我,不好吧?”

  南门明珠说:“她不会介意的。”

  移山长老是个暴脾气,等不了他们继续说话了,提起那千斤的大锤,就要动手!

  这时俞霓站起来,嘴角挂着轻笑,一步一款地走到人群前,一挥袖,轻飘飘地挡住那巨锤,道:“这位说得有理啊,满教主请我们来,又不是为了互相残杀的。”

  岳邱瞬间心中雀跃,却又立刻沉下来。

  这俞霓性格古怪,翻脸如翻书,江湖有名,谁知道他现在演好人是要唱哪一出?

  俞霓笑吟吟地又一挥袖,面前出现了一条长桌,桌上摆着数盏酒。

  “常言道,桃李春风一杯酒,相逢一笑泯恩仇。南门院主,我们与各位前辈又不算生死仇敌,不如这样,我请诸位前辈喝酒,就算,以酒解千仇了?”

  “……”南门明珠心照不宣地看他一眼。

  然后,他还真给俞霓面子,一扭头,回去坐到了红木椅上,旁边的凌晨和琉璃均是不动如山。

  长老们一人面前一杯酒,俞霓笑说:“请。”

  那到这个份上,如果不喝,那就只能抄武器动手了。

  但这俞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同悲盟几个长老互相看看,一时间都很犹豫。

  忽然,俞霓随手端起了一杯酒,仰头饮下,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衣襟流到锁骨上,留下靡靡的斑。

  他将酒杯倒过来一亮,笑吟吟地说:“谁要是没喝到我请的酒,我可是会很生气的。现在嘛……已经少了一杯哦。”

  霎时间,几个长老都没有过多考虑,下意识就去拿酒。